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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隐山野,此为我们早年共同心愿,目今您先一步得偿夙愿,真是不胜羡慕。

但恐世缘已深,未知果脱否尔?

——只恐你与尘世之缘太深,不知是否能够就此解脱?

他当然不得解脱,他岂可解脱。

章惇又想,倘使欧阳芾是他的妻子,好言好语地规劝他,要他放下仇恨,对他道,子厚莫生气了。

他会不会就没这么恨了。

他也许就没这么恨了。

可她死了。

她死了,王安石也死了,新党的蔡确死在了岭南,新党的吕惠卿被一贬再贬,也奄奄一息。

章惇是个记仇的人,若得机会他必报复。

所以数年后,新帝长大,开始亲政,章惇一人独相,在皇帝支持下将新法重新拾起,把旧党的人也贬去了岭南,让他们尝尝同僚尝过的滋味。

又请求掘司马光、吕公著的墓,砍其棺材,追废高太皇太后,可惜皇帝没有答应。

章惇从来不是甚么好人,他只是个眦睚必报的人。

元祐二年四月,江宁。

章惇翻身上马,最后眺望了眼栽满杏花的半山园,甩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