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林占愚赶忙说:“师哥,我有点难受,今天不能跟你出活了。”他站起身:“我去城里抓点儿药。”
他自然没有去药铺,而是顺着先前香料贩子给他指的路,跑去了城外的寺庙。
门口人声鼎沸,与林占愚想象中的清修之地并不相同,反而充满了烟火气。
往来的人群中,有光鲜亮丽的少爷小姐、白发苍苍的老爷夫人,还有衣衫褴褛的小老百姓。
佛门静静地矗立在红尘里,映照着人间百态,俯瞰众生的欲望。
林占愚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少得可怜的零用钱,仔细数了数,发觉给些香火钱还是没问题的。
他挤到人堆里,排了许久的队,终于买到了一炷香。等他把香插进大殿里佛像前的香炉之时,已经到了正午。
林占愚其实并不信佛。毕竟他生活在这样一个世道,眼睁睁地看着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把铁蹄踏在古老的土地上,将传统的东方文明踏了个稀碎,又在宣扬了千年仁义礼智信与三纲五常的土壤中建起高耸的教堂。
世界两端迥然不同的文化以一种暴力的形式在此交汇渗透,编织成了这个年代最无能为力的人们独特的信仰:什么都难以全然相信,却又对来路与归处分外迷茫。
他跪在软垫上,给佛像磕了几个头。殿中的佛祖神态安然,与正午照进大殿的阳光相衬,不怒而自威。
威严与慈爱共存并延续了成百上千年,让少年觉得心安。
林占愚的头磕下去的一瞬间,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