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过写信,可每次都是写上点东西就揉掉了,说什么好呢,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问候安好?他就没再写了。
换了本新的圣经,神父凭回忆把上学时候的笔记补充了一些在上面。
可他只零星记个大概,这反而让他有种强烈的归属感。
那本满是笔记与感悟录的旧圣经在什亭手里,他的全部在什亭手里。
每周末他会戴着眼镜像钻研末考知识一样挨个对每周的战亡名单,万岁万岁,什亭从没变成一串黑色小字,他总出现在报纸上,有他的照片和说的话。
神父把它们剪下来夹在新圣经的后封内。
等待催生思念,总让人盲目奔赴。
伯珥想起他第一次去什亭家的时候什亭问他的话:“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我没想念过什么人,我不知道。”
伯珥当时这样回答。
哦,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会去他们一同去过的地方,会喝酒,会写信,会把有关他的细枝末节、一点一滴收集起来,藏在盒子里,藏在心里,不用上锁,随时随地取出来看。
窗外近晚,气候好似龟裂的钟,月亮掩在云里缩成一小束花苞,枯树枝效仿人类的脖颈四肢,歪歪扭扭跳着舞。
推开门,踏进来。
有一肚子的话没地方说。
启蒙所千只蜡烛眨眼睛,月光穿过圣堂东墙的马赛克玻璃,浮尘四起。
要经过它们,被它们包围,浑身上下沾满它们,再迈入告解亭。
通过洞口能看到神父黑色的衣袍,他站在那儿,薄薄的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