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楼下的姑娘了吗?”杨回和沉默的少年对视,又轻轻把他的头转向窗外,“她生下来就没有爹娘,从小就被卖给了鸨母,十二岁就开始接客,恩客付的钱却不归她。最近动乱,她连客人都接不到了。”
“你觉得鸨母可恶吗?鸨母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是活脱脱她的样子。鸨母会怜悯这个姑娘吗?或许。但是她敢放姑娘自由吗?未必。”
“这就是人间,李玄。它从来不是你府中每天吃到的桂花糕枣泥糕味儿。它是无数悲苦汇集的川,欢喜只一点。你从前分到的多些,现在没有了。”
“你不想受罪,可以跟我修仙。天上不一定完美,但糟心事少一些。可你如果陷入自怜自哀无法自拔,便只能生生世世遍尝众生苦。”
“你大概几百次轮回中只这一世能遇到神仙,要不要攀这道仙梯在你。”
杨回抽出包袱里的道德经递给他:“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李公子,节哀。”
李玄抖着手接了过去。他说了半月余来的第一句话,嗓音因废用而哑:
“...恒无欲也,以观其眇;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李玄趴在杨回的怀里号啕出声。
杨回拍着他的背:“哭出来就好。发泄完了,我们就能挺过去。”
98.
就这样,杨回开始白天带着李玄漂泊,晚上教他术数道法。
他知道自己早晚会走,教得很急迫。
“李小公子”也成了“李公子”,他一点一点教李玄自己立于世。
一日,客栈中挑灯。
杨回:“修行者讲究无为,是故见物无悲喜,跳脱情/欲外。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要做得道天神,当如斯。”
李玄垂着眼睛:“得了道就会变得无欲无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