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耷拉着嘴角,抬起眼皮看着人走进来,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笔帽,发出笃笃的声响。他把外套拉紧,脖子在围巾里缩了缩,无趣似的继续把自己埋进面前写满数字的纸头中。
“指挥官。”
提着箱子的执行员打了报告,拉开箱子推到季 面前。里面的黑色绒布上躺着另外一把刀,比季 手边刀架上的稍短一些,但形制相同,连刀柄上的錾金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对。季 记得很清楚,没人能比他记得更清楚 在符衷下井前,他亲手把这把短刀卡进他背后的暗扣中,还嘱咐他接收到消息一定要及时回复。
季 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在刀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甚至这一小会儿都没有显露出任何情感。他把钢笔放下,往后靠向椅子,淡色的阴影在他衣服上绣着花。
“人质呢?”等执行员退出房间后,季 靠在椅背上问,他把手搭在身前,抬起下巴注视着面前男人的脸。他摘掉了帽子,露出他整洁的额头,微红的眼眶被阴影挡住,鼻梁挺立在光中。
“不在这里,在其他地方。”男人的嗓音引起朱 再度抬头,这位有幸旁听的医生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季 审问,脚尖一勾一勾。
“我问你他在哪!哪个方位,哪个坐标!别装傻,你难道不知道回答问题的方法吗?”季 一拳砸在桌上,情绪和语气一下爆发出来,让朱 脚尖一颤。钢笔被震起来,骨碌碌地往旁边滚去,在帽子边上停下来。
男人垂手站在桌子前面,他身上的外套明显是时间局的制服,只不过胸前和肩上的徽章都被取掉了,看起来沉闷喑哑。他的衣领里塞着保暖的浅灰色驼绒领巾,把他脸衬托得比法尔孔奈的雕塑更加出彩。
他和季 对峙了几秒,但他并没有因为季 严厉的质问而动怒,而是用与之前相同的语调叙述:“在海底,那里是我的基地。他没死,他在那里很安全。”
“怎么证明?”
一块小小的金属胸牌被男人从衣兜里取出来,放在季 面前,光照亮了胸牌上雕刻的数字:“EDGA,他叫符衷,是一个令人忍不住怀念的名字。他的编号是0578吧?应该不会错。还有这把刀,他都快死了还一直都紧紧拽在手里,我费了大力气才把刀从他手指里剥出来。至于刀是从哪里来的,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放心,如果他死了我大可不必来你这里跑一趟。别装傻,指挥官,你知道我没有撒谎,你也知道我是谁。”
季 伸手把胸牌勾过去,牌子上的编号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执行员出任务随身携带的胸牌,用来辨认身份。他摩挲了胸牌一会儿,低垂的眉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区别于外人的情绪。把牌子收进抽屉里,季 向前探过身子,从暗到明,让自己整张脸都暴露在光线中。
他的样貌要在光下才能彻底展露出惊人的阳刚和艳丽,这种艳丽区别于女人,在截然不同、充满气概的同时能散发出独特的柔情。继承自母亲的长眉框在眉骨上边,而得益于父亲的五官则让他的面容与眼前这个男人出奇得相似。
“季宋临。噢,这样直呼其名显得非常没有礼貌。但我该如何称呼你?战俘?季先生?还是那个早就被遗忘在我17岁那一年的......”季 盯着男人的眼睛,尾音停在舌尖,像是含着冰块在打转,最后化作一声卷沙带尘的叹息,“父亲?”
第182章 欲盖弥彰
朱 放下脚尖,把歪斜的身子正过来,扣着手指盯着男人的背影,然后转过眼梢看了季 一眼。季 顶着手指,踩了踩鞋跟,把目光挪到朱 的角落里去。他的这个小动作引起了季宋临的注意,他扭头看向朱 ,外套包裹着他的身躯,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封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