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用力,不同的技巧,不同的斩件方法,使得几乎块块鹅肉大小均匀,都带皮、有肉、连一层极为极为薄的油脂。
张公厨心中一下子就生出一个念头——原来看人给鹅斩件,是这么享受的。
动作是干净利落的,甚至带有一种隐隐的节奏,流畅、舒服,那鹅仿佛生来就是给她手中的刀去斩切的,每一刀落下,似乎都没有遇到一点点滞碍,就跟呼吸一样简单、轻松。
斩好的鹅肉摆进盘子里,摆盘也是漂亮的,皮朝上,跟羊脂白玉似的,一看就是极清爽的一道菜,绝不会腻口。
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味道。
不知不觉的,张公厨嘴里渗出了口水,那口水好似还会倒灌,灌进了他的脑子里——咦,我怎么傻站在这里?我刚刚出去是干嘛来着,这会子又是要做什么来着?
白切鹅是主菜,至于其余鹅肝、鹅心、鹅肠,另又各有做法。
鹅肝、鹅心卤制,鹅肠则是飞水之后,用豉油来猛火快炒,其下垫着绿豆芽,拿只焯水断生的清豆芽来承接那豉油鹅肠的油润与酱汁。
主食是粥。
宋妙自己调的水米比例,事先拿一点油先腌米,多多放水,煮得米粒刚刚开花。
水多、米少,煮出来的粥米与水是分开的。
米汤清澈,只在晃起来的时候有微微的稠度,拿大勺子轻轻一搅,粥米只能浮起来片刻,不多时又会懒惰地重新躺回去锅底,就像休假时候,把眼睛半睁开一线眼缝的学生,一旦反应过来今日不用去学堂,立时又重新闭眼,再不肯起,死也要懒死在床上。
白粥少不得要配小菜。
小菜是酸坛莴笋、酸藠头、酸姜、酸刀豆、酸胡萝卜,另又有炸黄豆、酸腌菜猪肉末、一盘豆腐乳蕹菜叶——她又把那菜梗单独洗净切了段,和醋炒,添了一道醋炒蕹菜梗。
虽是简单一顿,看似除却白切鹅,没有什么大菜,但一样摆了满满当当一桌,看着又清爽、又开胃、又丰足、又馋人。
菜都上了桌,最后宋妙才调的白切鹅蘸料。
那蘸料乃是特制,别有秘方,其中最最要紧是一味以盐腌制的黎朦子,她特地从京城带来,原是广南特产。
老黎朦子,腌的日子以年计,味道已经极透,里头所有苦涩,尽皆转化为一种厚重又收敛的咸酸,将其和着蒜粒、茱萸、芥末籽、葱白等物切得极细,下白醋、酱油、绵白糖、盐、油调和起来,最后盛入一大勺煮鹅的原汤,那香味,哪怕只是闻,也叫人口舌生津。
而今滑州的道路已经通了,官驿里头人也不多,宋妙就摆了好几桌,两桌是给河道上伙房里报冤案众人的,特地安排在角落,方便一会自己人说话,其余几桌是从工地上回来的都水监一众人的,另把其余粥、菜装好,请人套了车,写了条子,让帮忙一并送去滑州州衙。
等众人都落了座,都水监那边不用去管,宋妙少不得先答谢河道伙房众人一番,又各自分发红包一封,小声嘱咐道:“是向岑通判讨的奖励钱,多谢诸位提的线索,这钱虽然不多,也是个彩头,悄悄收起来就是。”
说着举了碗,以粥代酒,敬了众人一口。
喝了粥,她就叫众人随意吃,不用管顾拘束,也不必让。
这话一出,十来个婶子娘子先还你一句我一句地道谢,又做感恩诸语,又推辞推让,各自有些矜持,等推着推着,也不知谁人打的头,蓦然之间,忽的人人歘歘举筷,竟是一点招呼都不打,抢也似的各自朝着自己早看上的菜色抄去。
马婶子第一筷子就奔向了鹅肉。
同样看中鹅肉的人并不在少数,筷山筷林之间,她凭着端菜时候记忆,果然天道酬勤酬劳,夹到了一块鹅腿。
多谢书城KyokuKin、子顺、奥特曼小姐、,我爱侬侬五位亲送我的小小心意各一枚,谢谢诸位
(亲的名字最后的这个小一个很可爱的不封口小爱心,但是我打不出来,不好意思,大家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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