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道：“为免无谓的拉扯，我的首次报价即是最终报价，你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出售。”

一级巫师考虑了一下，道：“那好吧，不过，我不要魔石，要实物交易。

请给我10个能够嘲讽敌人的嘲讽玩偶。

他所说的嘲讽玩偶，是罗伊最近灵感大发，利用逆转魅力的办法制作出来的布艺怪物。

大小只有普通孩童的规模，一扔出来，就会在地面蹦蹦跳跳，朝敌人各种挑衅。

非常适合用于对付智商一般的敌人，甚至就连高级学徒，都有可能受到巫术影响，被牵扯到注意。

恶魔本身隶属混乱阵营，更难抵抗这种挑衅，哪怕一级，都得被影响。

罗伊本来也只是试着利用灵魂之石碎片改良制造工艺，没想到大获成功，一跃成为了最近的热销单品。

“好，给你10个。”

罗伊略作沉吟，把利用「缩物术」压缩至拳头大小的嘲讽玩偶取出，交给了对方。

一级巫师掏出其中一只看起来表情贱兮兮的玩偶熊，巫术能量激发。

嘭！

玩偶熊膨胀到孩童大小。

落到地面之后，开口就是一句奶声奶气的问候。

“嘿，孙贼！”

由于没有以「秘法印记」签入豁免，一级巫师都忍不住生出了想要一把砸烂这玩意的冲动。

强忍着冷静下来之后，却是面露喜色，转头朝罗伊点点头：“大人，我先告辞了。”

等到那人收起物品，离开之后，一名精英级别的女学徒略带几分拘谨，手持号牌走了进来。

“罗伊大人，我是2号，想要请您鉴定一下这批恶魔血晶。”

罗伊点点头，从旁边拉过一个盘子：“放上面吧。”

随后帮忙鉴定起来。

……

恶魔血晶的单枚价值并不高，普通炼金师鉴定起来麻烦，如果不是拥有【赫尔墨斯之眼】这样的利器，还真没有几个人愿意干。

而罗伊作为二级巫师，又拥有着较高的权威。

一来二去，竟是迅速成为了堡内人员的首选。

接下来的好几个顾客，也陆续选择了类似的棘手之物。

不过都让罗伊轻松解决掉了。

时间很快来到黄昏。

天色黯淡，将要关门时。

蒂凯尔巫师从附近的药剂铺走了过来。

“罗伊阁下，在忙着呢？”

她明知故问的道了一声，随后熟门熟路的在店里闲逛起来。

芙丽雅闻讯从旁边的店铺走了过来，招呼接待。

一会儿过后，罗伊忙完最后一单生意，起身走了过来。

“你是来拿之前说好的白化药剂吗？”

旋即掏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货，然后鉴定对方拿出的灵魂之石碎片。

蒂凯尔同样在鉴定罗伊给出的白化药剂，当面验讫。

结果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满意。

“还是像过去那样质量好呀。

说实话，戈瓦之前也总找我，想要从我手中兑换这些东西，但我都没有搭理他。”

“说起来，你知道戈瓦的事情吗？”

罗伊自觉和对方的关系有所拉近，有些事情也方便问了，于是探问了一声。

蒂凯尔果然痛快告知道：“其实，他是为了女儿伊妮安。”

“女儿？”罗伊微讶。

“对了，你来这里小半年了，都还没有见过她吧？好些年前，伊妮安还健康活泼来着，是个跟芙丽雅相似，几十岁的小姑娘。”

罗伊：“……”

“好吧，她怎么了？”

定了定神，罗伊探问道。

蒂凯尔道：“她在一次冒险当中被人暗算，伤了灵魂，然后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了。

戈瓦求告各方，从一位高级巫师大人手中得到灵魂宝石的打造方法，试图借此巫器召回魂魄，重新找回灵智和记忆。”

蒂凯尔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是因为作为药剂师，也曾卖过几瓶贵重的药水给戈瓦，算是帮过他的忙。

但她毕竟只是二级当中的普通水准，炼制不出什么高端的万能灵药。

像复活药之类的，那是完全没有涉略。

所以，也只能略尽绵力。

“打造巫器，找回灵智和记忆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

戈瓦作为铁匠，只能从这方面着手，而不是追寻复活药之类的东西。”

罗伊沉吟起来。

“你也觉得这件事情难吗？

涉及到灵魂领域的，都是三四阶以上的大人们才能触及的领域。

我们二级巫师，确实不易。”

蒂凯尔明显误会了罗伊意思。

等到蒂凯尔离开之后，芙丽雅走了上来，询问道：“罗伊大人，复活药这种东西，能够针对蒂凯尔巫师刚才提及的那人症状吗？”

罗伊想了想，微微摇头：“听她刚才描述，并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招人暗算之后灵魂受伤，导致变得痴愚。

这应该不是复活药对症的范围。”

“这样啊……”

芙丽雅沉思起来。

“对了，我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那本《灵魂之火》提及过，有一种灵魂宝石为主体的灵魂容器。”

罗伊想了想，突然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戈瓦应该是想要打造他女儿的灵魂容器。

或许可以名之为「伊妮安的灵魂之石」！”

“伊妮安的灵魂之石？”

芙丽雅微讶。

“你想想看，一个生命之所以为生命，其所存在的意义……

我也不问它究竟是什么，只问究竟是怎么维持的。”

罗伊说道。

“应该是通过肉身器官，还有机体的共同作用维持生命吧。

大脑则承载着灵魂和记忆。”

芙丽雅回答道。

罗伊点点头：“确切的来说，是记忆和自由意志！

很早之前，学习半人马魔像的制作时，我的老师弗洛斯夫阁下就曾引导过我学习「灵魂学」，作这样的思考。

一个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

是他的身体器官，是灵魂，是记忆还是别的什么？

灵魂又是怎么样驻扎在肉躯里面，形成魔像。

这一切的一切，本质上都是在解构人的意义，包括魔化器官的置换，身体的更替种种。

最终所指向的通解，便是一种可以自由插拔和转移的灵魂构型，又或者说是实体化了的灵魂具现之物，灵魂宝石！

我刚才所提及的「伊妮安的灵魂之石」，就是以其姓名为前缀的灵魂容器，也是链接物质和精神的关键节点！”

芙丽雅思索道：“感觉和魔偶、魔像的核心有些相似。”

罗伊赞许道：“你能够迅速做出这样的联想，说明已经把握到了它的本质。

没有错。

魔偶、魔像，以及其他种种利用巫术灌注粘土而产生自由行动的人偶，就是这样来的！

无论在「创生学」的领域当中，还是各方世界各个民族的神话故事传说，其实都有相似的内容。”

芙丽雅眼前一亮：“是神灵造人之后，吹了那么一口气，使之成活？”

罗伊道：“不错，在「创生学」的领域当中，那宛如神迹的一口气，就是「呵气成活」的至高之法，又名「创生术」、「创造生命」！

也有宗教学家认为，人类就是由来于此。”

芙丽雅道：“这么说来，尸体的本质，也是一种人偶……

不过，戈瓦巫师的女儿伊妮安似乎有所不同，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活死人或者半亡灵之类的存在吗？”

“具体的，我没有见过，也不好说。

不过他所打造的灵魂容器，绝对就是我之前所曾了解过的那种，也是「魔晶学」的终极，「贤者之石」的一种！

我所求的「切片术」，同样要求把灵魂提取，封印在这种类似巫妖命匣的灵魂容器当中。

在那之后，这种宝物就能取代我的大脑而支持思维、记忆与灵智的运作。

那件灵魂容器将会变成我的本体，而大脑则成为了可以随时抛弃的躯壳。

把它镶嵌到合适的身体里面，也将如同灵魂出窍，以及夺舍转生，实现更加自由便捷的切换！”

罗伊再次思考起自己过往曾经多番触及的本质问题。

那就是，“人”的奥秘。

奥术视角下的人类，是生物学上的定义，是身体器官和运作机能的统一体。

而巫术视角下，更为贴近抽象层面，涉及到哲学、宗教的概念。

具体如身体发肤、四肢，心肝脾肺肾……

抽象如各种情感、情绪、社会属性……

乃至于，灵魂，记忆，存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