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绾绾?!你在楼上吗?我听说秦将军来了?!”正在此时,朱由检的声音从阁楼下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秦良玉先从阁楼走了下来,她犯了难,不知道在楼道上如何对陛下行礼,如果居高临下是否不妥?孙世绾跟在她的身后下了楼。
东暖阁有一百多平,用木制隔断分为多个区域:有炕床、有正常的木床、有书架书桌、有侍从宫女的耳房等。
上面的阁楼比下面小,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的面积,有窗户、没有走廊,采光还算不错。朱由检比较喜欢在楼上睡觉,天冷的时候就在楼下烧炕,冬天难捱,不烧地龙睡不着觉。
“秦将军你来得正好,来给朕讲一讲宣大边墙的剿虏之战吧!”朱由检迫不及待地说道。
秦良玉闻言瞠目结舌,她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生气了,心想:“好哇!你们两个又合伙是吧?我知道我是外人,可以了吧!”
朱由检不知秦良玉心中所想,自顾自说道:“虽然奏折和战报朕看过了,但终究不及你这个统帅本人讲得明了。朕打算开武举殿试,让朱尚书拟定考科,他却为此犯了难。
按照以往,武举考校骑射、步射、技勇三项,兼谋略、兵法。然朱尚书说,如今战场变化,个人勇武能够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了。万历年间曾有朝臣奏请,于马步箭及枪刀剑戟、拳搏击刺诸艺外,加试营阵、地雷、火药、战车等项,然未得准许。
朕欲革新,又觉得单纯添科则条目繁杂,人无全才,博而难精;若删减旧科,朕又不知如何取舍。想来武举考试就是为了沙场储才,你们这些实战将领的意见最重要,所以还请秦将军为朕讲解战事,参详一二。
秦良玉沉默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朱阁老于兵事一道深谙其理,较之比臣,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尚且拿不定主意的难题,臣一时之间也难想出周全之策。然既蒙陛下差遣,臣自当尽心竭力,还望陛下允臣先梳理此战之得失!
臣观北虏之败,林丹汗拥众数万,马肥弓劲,最终为我军所破,并非其兵不悍,实因其军制已朽。其弊有三:
其一,火器不成军,弓马难持。北虏虽持少量火器,然无阵列、无协同,零星射击反倒不如弓箭便捷,终成摆设。反观我军车营火器齐发,声如雷霆贯耳,此非个人勇武可抗,实乃‘万铳齐鸣则势不可挡’之理。
其二,北虏军制仍循旧习,战阵全无章法。彼虽舍弃‘拖家带口’之陋习,然临阵仍凭蛮勇冲阵,遇我车营壁垒,犹如潮水撞礁,徒然填尸死伤。其部众被分割,联络不畅,正见调度无序,全赖首领威吓驱驰,并非真正之师。
其三,心志无有坚守,败则一溃千里。见我精骑冲杀,便以为万军皆锐;遇车营阻挡,即刻畏缩不前。乃至溃败之时,自相践踏、屈膝请降。此非兵无血勇,实乃不知为何而战,徒为利聚,利散则崩。
再审我军之失,虽胜犹警,我军此战胜在‘援速、阵固、火力集’,然深究内里,弊病亦显,若不革除,恐复蹈前车之鉴:
一曰边军与卫所,精锐失衡,屯田兵疲弱之患。延绥精骑,骄兵之态渐生。连战连捷固是大功,然‘敢于与倍虏对冲’背后,亦伏轻敌之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