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刘备抱孙子,身为帝王就得舍弃人伦

“李相此举,恐为防微杜渐。”

刘永目光闪烁:

“既如此,孤便静观其变。”

“倒要看看,这洛阳城中,究竟要唱哪出戏。”

当夜,吴王府灯火彻夜未熄。

刘永独坐密室,摩挲着一枚东吴送来的玉佩,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而丹徒口的张辽大营,同样灯火通明。

这位老将抚剑望月,对副将道:

“李相所料不差,吴王果然不敢妄动。”

“然吾观此人,非久居人下者。”

副将问道:

“将军以为,吴王会甘心就范?”

张辽冷笑:

“虎虽困于笼中,终是猛兽。”

“传令各营:加强巡防,尤要监视江东来船。”

长江之上,月照波涛,暗流汹涌。

一场事关国本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话分两头,

此时的越王刘理,也接到了内阁的传令。

越王府议事厅内,

刘理手持内阁敕令,面色凝重。

下首坐着陈泰、诸葛均、诸葛恪三位心腹大臣。

“……诸位都看到了。”

刘理将敕令置于案上,“朝廷令各藩王无诏不得离封地。”

“孤听闻父皇圣体欠安,此令恐怕……别有深意。”

陈泰率先开口:

“……殿下明鉴。”

“家父前日来信,言陛下近日咳血不止。”

“内阁此令,实为防患于未然。”

诸葛恪蹙眉道:

“若谨守封地,则朝中纵有变故,亦与我等无关矣。”

诸葛均忽道:

“除非……”

“除非什么?”

刘理见诸葛均欲言又止,忙追问道。

“除非殿下主动请辞王位。”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刘理愕然,问:

“季重何出此言?”

诸葛均撩衣起身,从容说道:

“殿下试想:若陛下果真不豫,太子继位。”

“届时殿下以亲王之身远在越地,岂不任人宰割?”

“不若以尽孝为名,主动请辞王位,求返洛阳侍疾。”

“陛下必以您为厚,届时大位便未尝可知也。”

刘理沉吟道:

“越地贫瘠,孤本就不愿久居。”

“若能返京,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

他苦笑一声,“孤那位姨父李相,恐怕不会答应。”

陈泰进言:

“李相权势再大,亦不能违逆人伦孝道。”

“殿下当从陛下处着手。”

“臣闻陛下晚年愈发感性重情,不爱看伤感的事务。”

“就连京中的戏班子,也都不再排悲情戏码。”

“殿下若能日日修书问安,再献越地特产补品,陛下必为所动。”

诸葛恪在一旁附和道:

“不错,我也听父亲说了,陛下在晚年愈发重视亲情。”

“只要殿下,以真情实感动之。”

“假以时日,陛下必召您回京。”

刘理目光渐亮:

“元逊此言大善!孤这就修书一封。”

当即唤来文房四宝,刘理亲笔书信。

写至动情处,竟真个落下泪来,滴在纸上。

又唤来刚出生不久,年仅三岁的世子刘曦。

手把手教其画了一幅《祖孙嬉戏图》。

把刘备陪伴孙子的景象画出,稚拙笔触更显真挚。

诸葛均观之,忍不住赞叹道:

“陛下见信,必动舐犊之情。”

陈泰却道:

“仅凭书信恐还不够。”

“殿下当连续七日,每日遣使送信。”

“第七日再上表请辞王位,求为庶人,回京侍疾。”

刘理蹙眉:

“若父皇准奏,却该如何?”

诸葛恪笑道:

“陛下若准,殿下便得自由身。”

“若不准,亦显慈爱之心。”

“无论如何,殿下孝名已传天下,便是李相也不好阻拦。”

“毕竟我圣朝,向来是以孝治天下。”

计议已定,越王府立即忙碌起来。

每日快马奔赴洛阳,送去刘理亲笔问安信及越地珍稀药材。

……

洛阳深宫,药香袅袅。

刘备虽卧病榻,然在华佗精心调治下,气色渐见好转。

这日午后,

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暖阁之中。

“父皇,该进药了。”

刘禅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汤药,跪坐榻前。

自那日李翊劝谏后,太子便日夜侍奉在侧,不曾稍离。

甚至不回东宫,直接住在了寝宫旁。

刘备勉力支起身子,看着儿子细心吹凉汤药的模样,眼中泛起慈爱之色:

“阿斗近日辛苦矣。”

正如朝中传闻的那样,刘备越到晚年,越发重视亲情。

因为人一旦老了,就会对死亡产生一种潜意识的恐惧。

所以比起雄心壮志,他便更关心身边的人。

刘禅恭敬奉上药碗:

“……此乃人子本分。”

“儿臣往日愚钝,未尽孝道。”

“今乃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之痛。”

刘备饮罢汤药,忽道:

“昨日梦汝祖父,犹记少时织席贩履之事。”

“如今贵为天子,反觉彼时安乐。”

言罢一阵咳嗽,刘禅急忙为其抚背。

“父皇勿要多思,静养为要。”

刘禅取来温水帕巾,为父亲拭去额间虚汗,动作已十分娴熟。

正当父子闲话时,黄门侍郎呈上一封书信:

“越王八百里加急,献灵芝十株,并有问安表章。”

刘备展信观之,但见字字恳切,其书略曰:

“臣理谨奏父皇陛下:”

“臣自受封越地,日夜北望,思慕天颜。”

“每闻钟山风雨,辄忆昔年承欢膝下,陛下抚臣首而教以《诗》《书》之章。”

“今惊悉圣体违和,心如沸鼎,夜不能寐者数夕矣。”

“尝闻《蓼莪》之篇:“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臣虽藩王,实为人子。”

“安能坐视君父疾笃而远居海隅乎?”

“越地虽僻,幸得海澨珍品。”

“今献珊瑚树一双,其色赤如丹心。”

“玳瑁甲十具,其纹灿若星图。”

“另呈鲛人珠百颗,南海血燕十盏。”

“物虽微鄙,然皆沐浴日月之精,或可补益圣躬。”

“臣更采撷长生仙草,依古方九蒸九晒。”

“制成灵膏十瓮,伏望陛下服之得安。”

“昔者周公吐哺,成王解衣。”

“汉武思子,燕旦上书。”

“臣不敢自比于先贤,然父子天性岂因山河阻隔?”

“每见越地百姓有疾,子弟必亲奉汤药。”

“臣贵为亲王,反不得效犬马之劳,此诚五内俱焚。”

“若蒙陛下垂怜,许臣暂返京师。”

“虽执洒扫之役,亦胜于南面称孤。”

“陛下尝教儿臣‘以孝治天下’。”

“今臣欲践行圣训,非敢有逾矩之心。”

“惟愿晨昏侍疾,躬尝汤药,俟圣体大安,即返封疆。”

“昔光武皇帝敕东海王入朝,乃天家慈孝之范。”

“臣冒死恳请:伏惟陛下念舐犊之情,降明诏召还,使臣得全人子之道。”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臣理顿首再拜,谨奉表以闻。”

“章武十四年,深秋越王臣理谨奏。”

这篇奏疏,

通篇都是刘理在表达对父亲身体的关心,以及对他的思念之情。

读至动情处,刘备不禁潸然。

刘禅见状,轻声问道:

“三弟信中说了些什么?”

刘备拭泪道:

“理儿欲辞王位,回京侍疾。”

“汝观此信,字字泣血。”

“上面还有他的泪痕呢。”

刘禅默然片刻,忽道:

“三弟孝心可嘉。”

“然儿臣以为,越地偏远,三弟若返京,恐劳顿更损圣体。”

“不若儿臣加倍尽心,使三弟安心治民。”

刘备凝视长子,欣慰颔首:

“阿斗果真长进了。”

忽又叹道,“汝兄弟若能如此相睦,朕复何忧?”

此时华佗入内诊脉。

刘禅亲自举灯照明,细心记录医嘱。

见刘备汗出,即取干衣更换。

闻陛下口渴,便亲尝水温。

一连串动作自然体贴,显是连日侍疾已甚熟练。

华佗诊毕,对刘禅赞道:

“太子殿下侍奉汤药,较老朽这些弟子犹细心三分。”

刘备笑道:

“此子近日,确令朕刮目相看。”

“不会又是李相教你的吧?”

刘禅身躯一怔,支支吾吾道:

“不不不……不是……儿臣……”

“哈哈哈。”

刘备抚须大笑:

“阿斗啊,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不会撒谎。”

“不过,这更加能证明你心性纯良。”

“江山交到你手里,朕放心。”

说着,

他支起身子,喝了一口药汤。

“其实,即便是李相教的也无妨。”

“朕尝说——”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些日子你在朕身边侍奉,朕都看在眼里。”

“你也不必那么惶恐。”

刘禅挠了挠头,颔首道:

“儿臣……儿臣惶恐。”

接下几日,刘禅继续照顾刘备饮食起居。

而刘备也陆续收到了刘理寄回来的书信。

这一日,

深宫暖阁内,药香与墨香交织。

刘备倚在榻上,手中摩挲着一幅稚拙的画卷——

此正是越王世子刘曦所绘的《祖孙嬉戏图》。

画中小童憨态可掬,老人慈眉善目。

虽笔法稚嫩,却情真意切。

刘备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

看得正入神之际,一道声音传来。

“父皇,该用药了。”

刘禅捧着温热的药盏轻声走近,见父亲对着画卷出神,不禁问道:

“三弟今日又来信了?”

刘备拭了拭眼角,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