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出大营,有一骑自后背赶上。
“先生慢行!”
李翊回首视之,乃张飞也。
青州李翊留了赵云、田豫、王脩在守。
剩下如张飞、陈到等猛将,都一并带到了官渡前线来作战。
“益德来此何为?”李翊问。
“……嘿嘿。”
张飞骑一匹乌云马,笑道:
“俺闻先生要去中牟,听说那里的酒水甚是甘甜。”
“俺一想着,肚里的酒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李翊无奈一笑,道:
“益德莫非忘了主公之教诲?”
“今战事未定,却饮酒误事,叫主公知道了,须得罚你。”
张飞嘿地一笑:
“您甭吓唬俺,俺知您心疼俺。”
“您必不忍心见俺整日待在营中,喝清水去。”
哈哈哈……
李翊被张飞这话逗乐了,便道:
“……罢罢罢,吾此去中牟,为你捎上两坛。”
“这总行了吧?”
张飞却挥了挥手,道:
“先生才略远胜于俺,却非懂酒之人。”
“欲选好酒,须得俺亲往才是。”
话落,心中却在暗自嘀咕,
莫非非要俺说,俺其实是想跟先生待一起,先生才肯带我同去吗?
李翊见张飞执意要去,便将他一并带上。
反正现在没打仗,张飞在军营里也是闲不住的。
于是,三人领了十来名轻骑,很快赶到了中牟县。
大路上,有不少男女老幼,相互扶持,沿路南行。
这些人,衣衫破烂,身材瘦弱。
脸色更是苍白无力,一路下来,不知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张飞挠挠头,诧异道:
“怪哉,此处离前线战场甚远。”
“战端虽起,却也不该波及到这里来。”
“如何能有这般多的人流离失所?”
李翊叹口气:
“战端一开,哪有百姓是能够幸免于难的?”
只要战争开始,那么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便海了去了。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从底层人民中获取。
每一次的对外征战,除了军需用品和士兵,作为战备所需而征调的平民更是数不胜数。
统治阶级可不会管底层的百姓还拿不拿的出来士兵和钱粮,只要有需要,就会一昧的强制索取。
要不然怎么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呢。
即便战争没有发生在你的家乡,就不代表你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尤其是这种举国动员的大规模战事。
张飞似懂非懂,但见李翊面露哀色,遂问道:
“先生既如此心疼这些民众,将我等带来的干粮分与其如何?”
李翊却摇了摇头,拒绝道:
“人各有命,任其自去。”
“哦?”张飞眉梢一挑,笑道,“这倒不似先生往日的作风。”
李翊却正色言道:
“不然,李某前后行事,向来始终如一。”
目光又看向迁徙的民众,接着道:
“救得一二之民算得了什么?”
“《中庸》云,君子素其位而行。”
“救济几个小民岂是吾辈该做的?”
“大丈夫要救,就救千民、万民。”
“挽江山于既倒,救苍生于水火。”
说到这儿,李翊想起了自己刚来时,曾许下一个诺言。
我来之前,泗水为之断流。
我来之后,泗水仍为之断流,那我岂不白来了吗?
如今,李翊已经实现了这个诺言。
徐州在他的努力下,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现在,该向着一个更宏伟,更远大的目标前进了。
至县中时,李翊差人打听那名无偿为人治病的神医。
县令是曹操治下的人,知李翊奉曹公之命来,不敢怠慢,回答说:
“君侯来的不巧,这位神医,去山里采药了。”
“几时能回?”张飞问。
“……这,下官不知啊,此人神游不定,归期不定。”
县令面露为难之状,“况此人云游四海,是否还会回来都尚未可知。”
张飞插起腰肢,哼哼道:
“若是没碰着,那俺们这趟岂不白来?”
李翊便问:
“那么足下可知这位神医,姓甚名谁?”
县令依旧是摇了摇头,“这老神医无偿为人治病,不肯留下姓名。”
倒是个有风骨的……
李翊谢过,即领着张飞、许褚,要往山里去找人。
张飞劝道:
“山中茫茫大,哪里寻人去?”
“不如且归,留下一书信,那医者到了,自会寻来。”
李翊笑道:
“我倒觉得此人颇有风骨,还是亲自去见为好。”
张飞乃道:
“不过一方士,先生忒也礼之过厚了。”
张飞这方面的看法跟刘备是一样的,他们都只尊敬有真才实学,能匡君救国的士人。
对于方士不说歧视,但也绝不至于说像尊敬大儒那样尊敬他们。
不然,不就乱了套了么?
“益德若是不愿上山,就先回去,我与仲康同去。”
话落,李翊便领着许褚出门了。
张飞急忙赶上去,在身后喊:
“既是同来的,就该一同回去。”
“俺若独自回去,像什么话?”
于是,三人便一道乘马上了山。
山中烂枝烂叶,脚下泥泞,甚是难行。
张飞忽然打趣道:
“这山中甚多豺狼野兽,若是遇着当如何?”
这话显然有调侃李翊之意在。
李翊当即反问道:
“翊将死于虎口耶?”
张飞大惊,忙道:
“先生说哪里话,有俺老张在,断不能叫这畜生伤着先生。”
正说时,忽听得林中传来一阵嚎叫。
三人俱是一怔,这声音听着便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张飞暗忖,俺这嘴倒也是开过光了,说啥来啥。
倘俺冲天上吼上两嗓子,岂非雷公都要抖三抖?
“……走罢,去瞧瞧。”
李翊当即提议,循着声音找去。
因为野兽肯定不会无端吼叫,必是受外部因素影响。
未走两步,便瞧见地上有几处脚印。
看印记像是野熊留下来的。
大熊的脚掌踏在烂泥之中,深及数寸,便三岁孩童也能跟踪。
三人遂下了马,循着脚印一路向西。
忽听得耳畔风急,许褚遥遥见到,忙向李翊指道:
“大都督快看!”
但见一头大黑熊口中嘶厉,正扑一名老者。
“救人!”
话甫方落,许褚、张飞几乎同时飞身而出。
“畜生休要害人!”
张飞大吼一声,手舞丈八蛇矛,拦腰斩断那熊罴的去路。
这大黑熊见着张飞,竟不着急扑,反倒发出几声怪叫。
待挥掌拍来时,被张飞轻松躲过。
张飞暗喜,心想:
“这黑畜生看着膘肥体大,动作却慢。”
“想是害了病!”
常言道,趁他虚要他命。
张飞见这是头病熊,抓准战机,挺矛便刺。
许褚要来帮忙,张飞吼一声嗓子:
“仲康莫来,汝且护住先生和那老头!”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即便是头病熊,张飞也不敢大意。
连续躲过黑熊的数次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