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丝毫没有迟疑,马上回答说:“一周,我们已经斋戒了一周。”
阿马里克一世微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塞萨尔不会让他失望。
“那么,就明天,”国王声音微弱地说道:“等希拉克略回来了,告诉他……”
旁边的骑士不由得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说阿马里克一世现在的状况,这里也没有属于的基督徒的教堂……这两个年轻的见习骑士应该到哪里去祈祷和接受祝福呢?
但既然亚拉萨路的宗主教就在这里,这种担心就是多余的。
希拉克略回来后,听了塞萨尔转述的话,就立即干脆利索地布置起来,他们重新立起了一个帐篷,比阿马里克一世现在所在的帐篷还要大些,毕竟之后的“授剑仪式”必然会有很多见证人。
国王如此急切是有道理的。
鲍德温今年十四岁,正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段,按照年龄来说,他成年了,但又还没到令人信服的年龄,但若是被册封为骑士,对他的质疑和轻视就会少很多。
毕竟骑士受封仪式的雏形就是古日耳曼武士的成年仪式。
当一个古日耳曼人被认为已经可以承担得起一个成年人的义务和权力时,他会当着所有全副武装的武士的面,由首领或者是父亲授予盾牌和投枪,完成这个仪式后,这个年轻人就会被认为是一名武士和部落的正式成员。
日耳曼人皈依基督教之后,这种风俗依然留存着。譬如查里曼大帝的长子就是在十三岁不到的时候,从他父亲的手中接过了长剑。
虽然阿马里克一世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说是危在旦夕,但无论是希拉克略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法劝说他回到帐篷里安安静静地接受治疗和休养——无论是为了国王,为了王子,还是为了亚拉萨路,他们都要尽快地将这个仪式完成。
作为最主要的两个见证人,安条克大公博希蒙德和的黎波里伯爵雷蒙也都听闻了这个消息,比起一向阴晴不定的博希蒙德,雷蒙这次的反应尤其的大。
阿马里克一世在怀疑他。
在亚拉萨路的宫廷之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鲍德温的摄政大臣,国王这样做,岂不是在说,他不相信雷蒙会真心实意地辅佐鲍德温吗?不仅如此,他还认为,雷蒙会趁着摄政的机会篡夺鲍德温手中的权利——所以他即便快要死了,也必须提前让鲍德温成为一个骑士,免得受他掣肘。
他几乎要冲出帐篷去和阿马里克一世辩论,但他才走出去,就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能说些什么呢?不说阿马里克一世依然是他的君主,就算他这样走过去,申诉自己的冤屈,也未必能唤起阿马里克一世对他的慈悲和歉疚,反而会让阿马里克一世进一步地认为他确实别有用心。
他只得强压着沸腾的心情转身走回去。
在走回去的路上,他突然看到了一块石头,也不知道是出于哪种心情,雷蒙鬼使神差点走过去,把它掀开,又突然把它放了回去,他的速度是那样得快,几乎能保证自己也没能看见石头下究竟有没有活着的东西——譬如一只虫子或者一条蛇。
他的心砰砰直跳,即便他一直在努力地告诉自己并不是想要占卜国王的生死。
这是一种在此时此地非常流行的占卜方式。当一个人重病将死的时候,他的朋友和亲人就会走出去,随意地翻开一块石头。
如果这块石头下有生命,虫子也好,蛇也好,青蛙蛤蟆都行,只要有一条小生命,就代表这个人可以活下去,反之则是绝无生理。
雷蒙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他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却又毫无预警地折回,他颤抖着手翻开了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