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空印案爆发

李善长面上的嘲弄之色消失了,人也显得满是意外。

被这个绝对意想不到的消息,给整的有些懵。

甚至于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他绝对想不到,在他的想象之中,绝对不应该会前来见自己的人,竟然前来拜访自己了。

而且,还是在自己回到应天的第一天就来了。

“父亲,见……还是不见?

要不……孩儿让人回绝了?”

见到自己爹怔愣出神,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言语,李琪试探着开了口。

李善长被自己儿子这般一说,倒是回过神来。

笑道:“见,肯定见,这位可是你爹我的老朋友了。

他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没有不见的道理。

正好可以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善长说着,就迈步朝着前面而去,竟是要亲自迎接。

这可是连胡惟庸方才前来,都不曾有的待遇……

……

“伯温呐,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你这可真是稀客啊!”

李善长笑呵呵对着面前穿着一身长袍的人拱手,打招呼。

来人不是别的,正是刘基刘伯温。

“善长兄,一别经年,如今再回京师,我这个老朋友怎能不前来见见?

今日见到善长兄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更胜往昔,我也就放心了。”

“是回应天城,不是回京师。”

李善长笑着纠正。

“都差不多,如今上位就在这里,朝廷中枢亦在这里,这里自然就是京师。”

刘伯温笑着回应。

李善长摇了摇头:“这个事我不与你多争执,抠这个字眼也没意思。

是应天还是京师,且看后来吧。”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刘伯温入内说话。

刘伯温也没有去说,是谁先开始抠字眼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

“我这次倒是带了些好茶,伯温你来的正好。”

李善长一边将刘伯温往会客庭引,一边笑着说道。

“那我可有口福了。”刘伯温微笑点头。

“不过,会客厅就不必去了,如今天气热,室内闷,反倒不如外面凉爽。

善长兄后院的小亭子就挺不错,在那里喝上一杯茶,叙叙旧,吹吹凉风,倒是惬意。”

李善长闻言,自是从善如流,嘴上却不饶人。

“还是伯温你想的周到,论起这些闲情雅趣上的享受,我不如你。”

说是这般说,但心里已经是越发郑重起来。

之前得知,刘伯温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拜访自己,李善长就知道事情不会太简单。

刘伯温这趟前来,只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此时听了刘伯温的话,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

毕竟,若非是想要说点重要的事,刘伯温也不会连房间都不去,执意要到凉亭上坐。

这不就是在防着隔墙有耳吗?

……

“你这是担心我待会对你父亲动手?

放心好了,别看你父亲长我三岁,可论起身子硬朗,我可差他差远了。

真要是动起手来,老夫也只有被你父亲,按在地上痛殴的份。”

来到凉亭之后,刘伯温看着侍立在李善长身后的李琪,笑着说道。

“他就是怕我把你按在地上痛殴,才专门在这里守着。”

李善长笑着接话,言语之中,尽是对自己儿子的维护。

不过,在他说了这话后,李琪却向刘伯温拱手行了一礼,来到了亭子外面侍立。

站在一个距离他们不算太近,却又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自己爹和刘伯温相谈,这是一个很难遇到的、长见识的机会。

既然自己爹没让自己离开,那他自然不会错过。

刘伯温没有再看走到亭外的李琪,他收敛了笑容,望着李善长肃容道:“收手吧,善长兄。”

李善长同样收敛了笑容:“各地政令不都通了吗?

夏税不都进应天了吗?一切都已变好。”

刘伯温摇头,没有给李善长打马虎眼,说话一向喜欢云遮雾罩留三分的他,这次倒是直来直往。

“我是说中都城的事情上收手吧,中都城的事已经有了定论,何必再起波折?”

“呵呵!”

李善长冷笑起来。

“你说的轻巧,什么叫做已经有了定论?中都城没有定论!

尘埃尚未落定!

应天城是你刘伯温修的,大明尚未立国,就以这里为中心到现在了。

你因为修建应天城,得到了很多荣誉?

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可我还没有啊!

我修建中都城,付出的远比你刘伯温多,可我得到了啥?

得到的只有失败,只有屈辱,只有满腔的心血被糟蹋!

你现在劝我收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伯温不避不闪,看着李善长正色道:“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事已至此,中都城断无再修的可能。

我知善长兄在中都城上付出了很多,也知道善长兄心里委屈。

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办法再挽回。

就像是握住的荆棘,越是用力,就越是扎手,只有松开才是正途。”

李善长坐直身子,脸上冷笑更浓:“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除了扎手之外,还可以把荆棘给握断!”

“善长兄真把荆棘握断了吗?

这根荆棘可不是寻常荆棘,是钢铁打造的荆棘,越强则强!

自起出世以来,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从未断过,反而被打磨的越发坚韧,万物不可催。”

“你焉知我就用了全力?

老夫从未拼尽全力干过什么事,唯独中都城,老夫要拼上一切!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李善长寸步不让,带着发自骨子里的坚决。

刘伯温闻言为之沉默,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李善长后,忽地叹了口气。

“善长兄,论起资历你比我老,论起官位你也比我高。

论起爵位,你是国公我是伯爵,相差依旧悬殊。

论起功劳,你也远比我大,是上位钦点的功劳第一,是上位的萧何。

从一开始濠州城走到现在,战胜了多少强敌,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

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又有多不易,善长兄都比我更加清楚。

天下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而今我汉人重夺回河山,正该好好修补一下这满目疮痍。

善长兄长期执掌中枢,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有诸多淮西将领,愿意听从善长兄号令。

善长兄一声令下,便可令天下政令晦涩难行,这是善长兄的本事。

上位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善长兄的这份本领,用在大明兴盛上该有多好?

定然能让我华夏,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有新气象。

这大明,也有着善长兄的一份大功劳。

而今竟是想要摧毁这亲手建立的大明,善长兄于心何忍?”

“我没有想要摧毁大明!”李善长梗着脖子说道。

刘伯温直视着李善长,分毫不让:“可善长兄你正在做的事,就是在摧毁大明!

你和上位两个,一为大明的帝王,一路上踏着尸山血海杀出来的。

一为大明柱石,可以号令天下官员,与朝廷相抗。

你二人闹起别扭,相互碰撞,定然山崩地裂,地动山摇,整个天下都要为之动荡。

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家破人亡,也不知会令之前多少治理天下之功,荡然无存。

你二人,和则天下安,斗则天下乱。

这么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那般艰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为何到了现在,就非要闹到这个份上?

善长兄,相忍为国不行吗?”

说到后来,刘伯温的声音里,都带出了一些恳求。

“相忍为国?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相忍为国!

若不是相忍为国,我能离开中书省?

我能离开了中书省后,还一直兢兢业业做事,拼尽全力的修中都?

可我相忍为国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中都城上犯大错的不是我。

这次,我忍不了一点!

忍了那么久,也该上位相忍为国一次了!

须知道,这大明是上位的大明,最该相忍为国的也是上位!”

李善长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