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但愿富贵,
贱妾与君共餔糜。
上用仓浪天故,
下当用此黄口儿。
今非!」
「咄!
行!吾去为迟!
白发时下难久居。」”
这首歌中,男人的妻子苦苦劝说,上有苍天,下有稚子,我只求与你一同安贫度日。
男人却说,现在加入义军其实已迟了,我头上已生出了白发,年纪再大下去,我们一家人都只能活活饿死家中!
黄巢平日里在军营里张贴露布,让不第营中的落第举子们教战士学些大字,练唱这些歌谣。如今数千人齐声作歌,也浑然如一,无人唱得荒腔走板。
相比《发如韭》,直接宣扬造反的《出东门》,更能体现义军战士的心绪。
总有些为朝廷说话的文人嚷嚷着,如果还没到完全活不下去,如果你还能熬个一年半载,你就该继续熬,决不能起来闹事,给朝廷添麻烦。
这些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酸儒们可知道,真到完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举家困守穷庐,一起自缢或是啃食家人尸体的力气,还哪能起来造反?
许多酸儒眼里,王仙芝、黄巢家资巨万,压根不是什么活不下去的草民。他们起兵作乱,纯粹为了自己的勃勃野心,其心可诛。
但事实上,若没有些身家的人起来牵头,啼饥号寒的百姓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粮食,造什么反?只能全数饿死在家里。
“拔剑东门去……吾行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朱温手提大夏龙雀宝刀,一刀将阻在前边的一座鹿砦劈碎,口中唱着《出东门》的歌谣。不同于草军袍泽们曲调的悲壮,朱温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气。
出名须趁早,造反亦是如此。像自己,不过二十出头,但身为草军谋主,已经名震天下!
他提刀杀入镇海军营寨,两员敌将迎面杀来。
目光一扫,有些眼熟,原来是宣州之战时,临阵倒戈的许勍与常宏。
他们一定是宣州战后,马上被高骈派遣,带着少数轻骑疾驰至镇海军裴璩帐下听用,因此到得比由高彦率领的雷帅军追兵,还要快得多。
二将刚刚投了官军,眼见着裴璩兵败如山倒,一时也叫苦不迭。
朱温眼中瞧着许勍、常宏二人,眼中没有一丝愤怒,只是冷冷道:“就如同淘麦一般,秀者在下,糠秕随流。你们这样的货色随风而去,倒也不算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