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汉子说与薛崇大帅是熟人?真的假的?”
宽脸男子却微微一笑,将随身包裹揭开,全是金子,满堂金气,顿时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不是本朝富贵人家收藏的四方金块,或是零散的金叶子,而是奇特的马蹄形状。
“马蹄金,本朝所无,唯汉墓有之。”男子叹了口气,露出遗憾表情:“这是我在战场上打败薛崇,从他辎重里缴获的东西,看来你们口中的薛大帅的金子,竟是盗墓所得。”
众听客登时变色,却有一个书生冷笑道:“凭几贯青钱,就妄图颠倒是非、诋毁朝廷命官?目无王法!难怪本朝严禁商人参与科举。”
“莫非你还能是黄巢黄巨天不成?”
说书人也微笑道:“这位员外也太幽默了。这世上可不是有钱就有道理。”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喝彩。
宽脸男子旁的俊秀少年打量着这群情绪不断起伏的看客,从他们的神情中感受着不信与不甘,感觉到一股子无聊乏味。
宽脸男子朗声说道:“确实,朝廷的富贵之辈,也不见得就有道理。这些取之民间的东西,终当还之于民。各位可会嫌弃这不义之财?”
此言一发,众人神色骤变,而后眼中纷纷射出无可抑止的贪欲。
“这位爷,所言可当真?”一位小贩模样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却早充斥着浑金的颜色。
“我黄巢黄巨天平生顶天立地,口中绝无虚言。”
“你……你是黄贼……不,你是草军黄大帅?”
某看客露出惊骇的神色,如遭了霹雳般颤悠悠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黄巢,黄巨天,黄巢从容一笑。
顿时有人惊叫起来,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只见黄巢拔刀出鞘,刀锋如匹练划过,大块的马蹄金被削成轻薄的金片,满天飞舞,折射着日色,瑰丽已极。
“啊——”
看客们从最初的畏惧,瞬间变成了贪婪和狂热,而也没有人怀疑薛崇被黄巢击败,缴获大量马蹄金的事实。
“一人一片,不许多抢啊。”
财帛动人心,对于这些贫苦农夫而言,对于利最直接的渴望,让他们忘了对草贼的恐惧,也忘了对薛崇大帅的敬畏。
“各位觉得我黄巢黄巨天是个什么人啊?是不是‘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黄巢带着玩味笑容,对众人道。
“好人!黄元帅相貌堂堂,胜过潘安宋玉,更兼心地仁善,是大大的好人。”
一个落魄书生竖起拇指赞叹,众人纷纷应和。
“可本帅这个好人,却不爱听劳什子薛家将、罗家将、秦家将故事!”
“现在各位看,什么河东薛氏,什么名将世家,什么天平军节度使,又有什么了不起?各位可曾想过,如果自己有薛崇那样的环境与机会,恐怕也未见得比他差!”
一言既出,振聋发聩,乡民们纷纷应和。
“薛崇道貌岸然,枉为国家大将,却盗坟掘墓,品行丧尽,哪里比得黄元帅高风亮节!”
“不对,他不知从哪弄了这许多黑心钱,诈你们痛恨侮辱薛帅。这是此人收买人心的手段!各位不要信他!”
说书人露出张皇神情,极力高喝着。他显然是对薛崇相当崇拜,接受不了一包金子就让舆论彻底倒转的事实。
人群听了说书人言语,有一小部分露出疑惑神色,但大部分仍对黄巢流露着谄媚的笑容,因为他们拿到了黄金。
瞧着说书人还在垂死挣扎,黄巢不动声色,又从另一个包裹里掷出个圆溜溜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