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供销社门口那唯一的灯泡忽明忽暗,他看到铁制的卷帘门正在缓缓下降,用尽最后的力气吼了一声:“同志,等等!”
温热的酒瓶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瓶身上那三个鲜红的“喜庆红”大字,眼前浮现出陈娇看到它时,那双会笑的眼睛。
这件大事,必须先告诉师傅。
他不敢耽搁,生怕去晚了师傅已经歇下,于是调转车头,又向着另一条胡同飞驰而去,很快便停在了一座熟悉的四合院门口。
他抬手叩响了院门上的铜环。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看门的杨大爷披着件旧棉袄探出头来,一见是他,便笑了:“大力啊,这么晚了还来找关师傅?”
李大力赶紧从兜里摸出根烟递过去,给大爷点上。
谢过杨大爷,他轻手轻脚地穿过院子。
师傅关常那屋的窗户纸后,果然还亮着一圈昏黄的光晕。
站在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前,李大力反而有些迟疑了。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怀里的那瓶汾酒也跟着他的胸膛起伏。
他终于抬起手,笃、笃、笃,敲了三下。
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这声音和他自己的心跳声一样响亮。
“这都几点了,谁啊?”
屋里传来关常带着睡意的沙哑嗓音,伴随着椅子腿拖过地面的刺啦声。
“师傅,我,大力!”
李大力赶紧应声,嗓门不自觉地拔高了些。
门闩拉开,一股混着烟味和机油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关常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身上只穿了件汗衫,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他。
屋里的灯光将李大力的身影投在地上,关常眯缝着眼,看着这个一向有点吊儿郎当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