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每次听她自夸,便笑称她是梅妖,要是太过顽皮,小心哪日真被打回原形去。
兄妹之间打趣惯了,感情极笃,可玩笑归玩笑,却仍有分寸。见她调皮劲收了些,杜衡指着书案道:“想了许久的物件,怎么眼下人来了却不敢拿了?”
婉仪听言,随即乖巧一笑,双手取过那面云贝为底、绘有红梅傲雪的砚屏,恭恭敬敬道:“多谢哥哥割爱。”
杜衡点头,语气柔和:“谢什么?你那么用功,这是你应得的。”
婉仪听了这话,脸颊一热,低声喃喃道:“哥哥,我,我其实没有那么用功。我要是同你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
虽然萤儿姐姐一而再,再而三地同她说,她的经文是她本人所写,与旁人无关。可她却心里清楚,她的字向来无甚进益,她也从来不算用功刻苦。若是没有萤儿姐姐亲自握着她的手腕运笔,让她感受何为用腕力写字,只怕她今岁还同往年一样,与献经礼擦身而过。
面对向来疼爱她的兄长,她更是不愿扯谎。
杜衡心中一疑,开口问道:“什么实话?”
最后选去菩提寺的经文,是经他过目后才送去的。妹妹的字确实有了很大的长进,不仅笔画更沉稳,还多了几分风骨。她每个字的最后一笔均带着一抹轻回,那是她自幼便有的习惯。他知道经文是她亲手书写,绝不可能假借他人之手。
那么胞妹口中的实话,又是何意?
婉仪却不知兄长心中已有定论,只见他神情严肃,自己反倒心虚,紧抿着唇,将砚屏轻轻放回案上,垂首道:“萤儿姐姐说我运笔过于僵硬,有好几日,她亲带着我,教我如何运用腕力写字。”
“萤儿姐姐还说,闺阁女子多爱小楷,她劝我写字时,不要立即下笔,看一段经文,默念几遍后再书写,要做到起笔立意、收笔果断。”
婉仪说完,停了半晌,一直未听到兄长的回话,心中忐忑,便悄悄抬眼望去。
却见兄长的眉眼早已舒展,眼中分明带着欣慰,声音温和且坚定:“你的字向来很好,只是静待时机,化鲲为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