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声音本来在暗道尽头,此时却一下子像是近在咫尺。然而并没有再出现第四个人,只是一个飘忽不定、难辨方位的声音。
那人听罢蹙了下眉,但很快就舒展了,置若罔闻,再度问说:“有几副可用?”
“三十二副,”安圆立刻答了,“还有些单只的倒是也可,只是不知 ”
“太少了。”那人打断道,“把你藏起来的拿出来。”
安圆笑笑,挪开身子露出自己挡住的暗道。黑暗中那声音又靠近了些,说:“你留在这里,别回宪城。”
“把你藏起来的拿出来。”那人只是垂着两手,对着暗道重复说。
暗道中的声音也毫不退让,答说:“你留下。”
那人闭上眼缓缓道:“我的身体烂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知道吗?”
她说着,掀开袖子,白生生的手臂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溃烂伤口,顿时腐臭逼人,偏偏又混杂了一股及其浓烈的香味,叫人胃里阵阵翻江倒海。白露伸手捂住了鼻子,又往后退了半步。
暗道内沉默下来,半晌也没有应答。那人等了会儿不见反应,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旋身走向废墟之外。那里躺着一具女人的尸首,落满了嗡嗡的蝇虫。她径直过去弯腰,单手就拎起了尸首。那人看起来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娇小、脸也清秀单纯,却能一手拎起尸首,毫不费力地晃了晃,走回暗道前道:“我一忍再忍,不是要你得寸进尺。”
暗道内,那声音淡淡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该不该说,是我来判断,不是你。”那人温声打断了,眯缝着眼睛冲暗道内歪头一笑。“那知女根本没用我的符咒,你把它杀了,是坏了规矩。”
“它说了不该说的话。”声音重复念说。
那人松手,将尸首掷在地上,“这是我的信徒,你杀了他,是不仁不义。”
声音好似也恼了,阴森地说:“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坏我的规矩,杀我的信徒,背着我搞那些小动作 ”她缓缓睁开双眼,靛青色的眼仁儿像是一对宝珠,散发着幽幽的光泽。“棠止,你是当我不知道吗?”
“有什么区别!我杀的那些人和你要我杀的那些人、和你在符咒上下闭口咒烧死的那些人不都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吗?有什么区别,你告诉我有什么区别!织女没用黄符咒你便没法直接找到它,你又比我有用在哪儿?你就是个妖怪,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那声音蓦地尖利异常,终于隐隐能听出似乎是个女声。暗道缝隙中骤然伸出了无数根须,虬结成团倏地拧到了那人眼前。“凭什么不能杀,我就要杀,碍我的眼,我自然就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