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天地无穷 雪落长安!

剑出大唐 一片苏叶 7062 字 1个月前

宋缺平静地望着梵清惠,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我听闻两大圣地追求天命,此时可找到天命所归了?在此是为了舍利,还是要针对天师。”

他的目光飞向梵清惠身后几位负剑老媪。

这几人,都是从秦岭中走出的。

宋缺在试探她们与宁道奇的态度。

梵清惠顿觉扎心,有苦说不出。

连净念禅院的了空都放弃了。

她暗自一叹,藏起眼中的无奈之色:“所谓天命,早已不受约束。来此目的,也与多数江湖同道一样,并非针对谁。”

宁道奇满脸轻松,浑不在意此事,他已兑现承诺,现在无拘无束。

他不答反问:“宋兄身上的变化,可是因为天师而起?”

“没错。”

“我们曾在岭南一战,相谈甚欢。”

果然如此,梵清惠心道一句,看向宋缺手中的茶盏,没注意一旁的乖徒弟正用期盼的眼神朝外张望。

“可惜,宁某对你二位的刀剑相斗着实神往,却未得一见。”

宋缺回道:“其实我很想见识一下散人的散手八扑。”

宁道奇抚须一笑,此刻不想与宋缺相斗,就要自谦婉拒,忽然眉色一动,感到一阵凉风扑面。

不只是他,在场众高手都察觉异常。

慈航静斋几位静坐的负剑老媪睁开双目,阴后邪王从茶楼中成两道幻影闪出。

跃马桥上,武尊背负双手,朝永安渠下游望去。

喧闹声轰然响起。

众多江湖高手鱼跃而出,陇西派、黄河帮的人都只能远远观望,占不到核心位置。

关中剑派的掌门人邱文盛从手下人开的兵器铺中跳到屋顶上,就在他不远处,还有一位身形完美,面貌有异的人。

同为用剑之人,邱文盛一看到弈剑大师自然心中压抑。

毕竟,从他练剑开始,对方便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山。

此刻

傅采林的视线与他交于永安渠上一点。

这一点,正随着小船的移动不断前移。

风势渐紧,如无形之手掀动起渠岸垂柳,柔韧枝条不断飞舞。

两岸酒肆檐下所悬布幌亦被扯动,扑啦啦轻声作响。

一道闷雷声,自乌云深处隐隐滚来,仿佛羯鼓在极遥远之处被擂响,那震动却透过厚重云障,沉沉地直落心头。

小船逆流而上,瞧不见摇橹船夫。

船头唯立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此际衣袂轻振,鬓发飞拂,俊逸无伦的脸上正含浅笑,视一众高手的视线于无物,显露一种清雅脱俗、不拘一格的温润风流。

能到跃马桥凑热闹的人,岂能不知是谁到了?!

不少人朝水下张望。

若非永安渠清澈见底,他们甚至要怀疑船下有人在推行,否则是怎么逆流而行的?

诸多闭目老僧不仅睁开双眼,也结束了打坐姿态。

各大顶峰高手,无不投目望去。

傅采林闪身快过三位弟子,登上跃马桥。

紧跟着毕玄的拓跋玉与淳于薇在师父的命令下,从足以四车并行的桥上退下。

他们看向小船上的青年。

心下有种不安之感。

喧闹的永安渠两岸,诡异安静了下来,正在这时,一道洪亮的话音打破寂静。

“天师,你总算现身了。”

声音,正来自武尊。

“这么说,你在等我?”

此地是中土,且周围有诸多不逊色于他的高手,毕玄的话没有显得他多么嚣张:

“天下间的高手都在等你。”

“诸位很热情,”周奕看向跃马桥,声音传到四下每个人耳中,“不过,你又是谁?”

这无异于明知故问。

因毕玄说话时,周身已散发出炎阳之气。

天下间能将这门奇功练到此等境地的,唯有武尊。

毕玄冷峻的目光中流淌出战意。

回应周奕的,是一股狂暴的炎阳劲风,自毕玄周身狂放吹出。

他的炎阳奇功使得四周空间却灼热沸腾,急速膨胀,这股热风给人一种到了三伏天的离奇感觉。

然而

在毕玄扩张炎阳领域之时,冻彻心扉的寒意以更快的速度沿着永安渠铺开。

“咔咔咔~!”

肉眼可见的冰凌顺着永安渠攀爬,其范围远远大过炎阳领域,河面被冻结了!

不少人见到这场景,当场呆住。

更诡异的是,小船依然不停,破冰而行。

武尊眉头一皱,加催功力,可他的功力愈是催动,领域愈是被压缩。他催动一分,对方像是催动三分。

以至于那些靠近河渠内功不够精深之人,已经开始打摆子。

寒劲越来越强,冲向高空。

陡然间,天上浓墨翻卷,像是撕开一道口子,便有无穷白霰倾空而下。

初时稀疏几点,冰凉砸在面上,众人犹疑是柳絮扑面。

俄而密如撒盐,继而竟成鹅毛飞雪,纷纷扬扬,压城而来。

“我的娘~!!”

从酒馆中跑出来的寇仲没忍住怪叫一声:“下雪了!”

徐子陵也愣住了。

他俩伸手接住雪花,伸手抹在跋锋寒代表命运的后颈上,似乎要让他冷静一下。

跋锋寒瞧着这神迹,望向天空,只觉浩瀚深邃,难以仰止。

伸出手掌,做出同样动作。

这春之雪,不沾半分温润,唯有刺骨深寒,直透锦衾罗衣。

河渠两岸的江湖人猝不及防,顷刻鬓染霜华,肩披琼屑。

伸手去接,那六出冰晶瞬间消融于掌心,一丝锐利的寒竟直刺骨髓,激得周身一栗。

这才知晓冰雪大有不同,蕴含伟力。

乃是以凡人之躯,驱策天地无穷之变化。

不服输的武尊持续催动炎阳奇功,人们能感受到,他健壮的躯体中,蕴含着可怕力量。

永安渠的水被不断蒸发,化作磅礴水汽。

转眼间,这水汽被风卷上天。

然后又化成雪。

周奕停船在永安渠上,静静看着武尊。

武尊的炎阳领域越是撑开,雪下得便越大,他心中暗惊,自觉功法被对方找到了切入口。

但是

又想看看这人能撑到几时。

桥头青石板上,积雪渐厚,竟将往来车辙与足迹悄然抹平。

桥畔几株本已嫩芽初吐的柳树,此刻琼枝玉条,宛如冰雕。

人群之中,最为平静的尉迟敬德正拍打李二肩膀上的雪。

杜如晦望向天空,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旁边一条枝条不堪重负,簌簌抖落寒酥,这些许响动,将他惊醒。

于是喃喃说道:“天师.这是成仙了?”

尉迟敬德拍了拍杜如晦的肩头雪:“这还用问,能活死人,早就不是凡人了。”

长孙无垢侧目看向李世民,她发现夫君眼中除了向往之外,竟多出敬畏之色。

雪幕渐深,长街愈静,天地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密密织就。

开源元年三月暮,长安,大雪。

这场春雪,非冬之眷恋,而是寒威倒卷,却让跃马桥上每一颗鲜活的心跳动得更为剧烈。

毕玄停手了,收起了炎阳奇功,任凭雪花落在他的头上。

饱经九十余载风霜,他依然保持青春,可那乌黑发亮的头发,今日为雪所白。

而他眼中,永安渠上那人的白衣,更像是与周围的白色连成一片,给予他莫大压力。

这一刻,漠北无敌、闻名天下的武尊,他那不将任何对手放在眼中的武道意志,终于出现裂痕。

周奕再次发问:“足下是哪位?”

武尊撤了炎阳领域,自然以话语回应:“毕玄。”

“原来是武尊,难怪这么大火气,”周奕轻笑一声,一跃上到跃马桥上。

两人没有直接交手,甚至也不似昨日三大高手互相试探。

可是,却像是分出了胜负一般。

强势的武尊选择回应,那便是退让了。

甭管是不是为了邪帝舍利而来,跃马桥边的中土武人,一个比一个振奋。

武尊乃是大漠草原的第一高手,宁散人与他一战也只是平手。

如今

天师却稳压他一头!

不少人环顾四下,暗暗点头,传说天师在江南,人所过处,立成雪国世界。本以为讹,没成想确有其事。

周奕近前,傅采林的老毛病又犯了。

“天师,你认为生命何物?”

“生命何物难以言述,但它是一个美好过程,所以每一寸光阴与生命中遇见的美好事物,都该倍加珍惜。”

周奕说话时,不着痕迹地看向河渠南岸。

圣女感受到那道视线,在师父身旁偷偷露出一丝笑容,不远处的小妖女冲他眨了眨眼睛,无声说着什么。

道理非常简单,傅采林结合在周奕身上,却不由附和:“难怪天师小小年纪便有此境界。”

周奕给了他一个‘你挺懂我’的表情。

但一些江湖人却很不礼貌地想到那些风流传闻。

可见某位练功并非多么刻苦。

傅采林悠悠开口:

“纵使万分珍惜,时光依然不住地流逝。此间人,多半深谙此理。”

他一句话落,周奕再度被众目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