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邙山晚眺 偃师恩仇

剑出大唐 一片苏叶 6704 字 1个月前

说话声响起时,杨侗已经走远。

“东城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周奕来了精神:“可有见到李密?”

“没。”

“这家伙不会还龟在荥阳吧?”

独孤凤朝他靠了靠:“这也正常,他知道你这么大的对头在东都,怎会冒险。”

“那此次是谁带队?”

“蒲山公营的沈落雁。”

“好,也好。”

周奕从盘坐中起身,小凤凰一把拽住他,柔声道:“城东的战事无需你操心。”

“我总该见见故人。”

小凤凰笑了笑:“没说不让见,只等大军攻入偃师,我去帮你将这位俏军师抓来,任你惩罚。”

周奕转头看她,分明听她在最后四字上加重声量。

“你不会以为我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小凤,刻板印象要不得。”

独孤凤清丽无伦的脸上转出笑容:“没有,我只是听说,当年蒲山公营的俏军师,好像还想对你用美人计。”

周奕自信一笑:“她用这招对我可没法奏效。”

“不过,换成小凤我就要中计了。”

独孤凤温柔一笑,伸手抱住他,轻声道:“下次别这么拼命,我很担心你。”

周奕拍了拍她的后背。

“放心,我不会拿命开玩笑。这次来东都,我本意是为了来见你同时给祖母治病,和氏璧能拿就拿。之后去岭南寻宋缺,将南方平定之后,再谋东都。”

“可见计划没有变化快,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对了,祖母呢?”

周奕把话题转走,独孤凤回道:“我将她老人家送了回去,祖母一路上都在夸你呢。”

她顺势说了几句,又从他怀中起身。

“你连番大战,继续打坐调息吧。”

“我去东城那边给你照看,只要那个俏军师露面,她一准跑不掉。”

周奕不及回话,外边又传来脚步。

临近书楼,故意将脚步踏慢踏重,让他听到。

知道有客到此,二人出门一看,乃是老熟人侯希白。

不过,此刻侯公子的表情略显苍白。

“侯兄,怎么回事?”

迎上周奕郑重的目光,侯希白有些感慨,吁了一口气道:“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周兄。”

“我查探杨虚彦他们的踪迹时,撞到了石师。”

“并且,石师对我出手了。”

周奕道:“用的花间十二支?”

“正是。”

“你不是没到二十八岁吗?不过你能活着,说明他未出全力。”

侯希白道:

“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这一次很惊险,若非我新练不死印法功力有大进,绝无可能在石师的花间秘法下活下来。”

他又将自己在东都城北撞上师尊的经过说给周奕听。

周奕起先怀疑石之轩参与到了东都乱局中,可从侯希白的话中,石之轩似乎也在追杨虚彦那帮人。

转念一想,对侯希白道:“恭喜你,往后可不用担心令师再对你出手。他这次是有意放过你。”

侯希白又惊又喜:“为何这么说?”

“因你没到二十八岁,令师提前出手,也就不必遵照约定用出全力。而且,你的师兄多半将他背刺,这会儿,他只有你这一个弟子,没理由对你下死手。”

侯希白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苦笑:

“有无传人这种事,石师估计不会在乎,多半还是因为你。石师叫我带话,倘若我成了死人,那便没法当这个传话筒。”

周奕安慰道:“甭管什么原因,于你而言总归是好事。”

“令师叫你带什么话?”

侯希白正色道:“距净念禅院的讲筵会开始还隔半月,但石师邀你七日后赴约城南。”

七日后?

周奕思忖一番。

石之轩倒是挺有脾气的,不理会大和尚的规矩。

这和氏璧本就靠抢,早几日也是一样。

武林圣地已经把话放出去,等到讲筵会那一天,什么也拿不出来,面子可丢大了。

也省得多费口舌,和他们辩驳什么天命不天命。

虽说石之轩可能有自己的目的,但他这样安排,周奕倒不反对。

“还有别的话吗?”

“没了,你想知道原因,得见了石师的面再问。”

侯希白说这话时,不由扇动扇子,心中颇有感慨。

这才多少时日?

周兄就已能同石师平等对话了。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急急奔来,是右翎卫大营的人马,这些人算是皇帝亲卫,也是独孤峰最信任的人手。

军情紧急,领头那名披着轻甲的亲卫说话又清晰又快:

“天师,偃师大军出动,正在攻打城门,宋蒙秋将军放任一部分贼众去开城门,让他们里应外合,李密先头部队果然深入城内,正被杨公卿带人围杀。”

“偃师方向不断增员,战线铺到伊水码头。”

听到这里,周奕心知李密中计。

一旦前头部队杀入,后方增援,李密想撤也难。

“来了多少人?”

“少说有三万人马。”

“走!”

周奕精神一振,独孤凤见他如此兴致,不再阻止,随他一道前去。

侯希白跟了上去,亲卫营紧随其后

……

“杀!杀啊!”

“给我杀~!!”

夜幕四合,一轮弯月遥挂天际,那缕缕清辉已被染成血色。

洛阳城东,喊杀震天。

城内城外皆在大战,动静越来越大,蒲山公大营的旗帜不断掉落在地上。

大战仅过半个时辰,沈落雁安排在前方领军的房彦藻察觉到不对劲。

冲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死伤越来越惨重。

东都城门就像怪物张开的大口,仿佛多少兵将投入进去,都要被吃掉。

按照沈军师的旗号,房彦藻在高杆上打起三色灯笼,前方校尉百夫长瞧见,齐齐下令后撤。

蒲山公营一撤,城内张震周、宋蒙秋,杨庆等人立刻杀出。

房彦藻命令传令官,不断打灯号。

沈落雁这一招很有用,大军在撤退中依然能保持阵型不乱。

“哪里走~!!”

就在这时,一声大吼从侧翼传来。

房彦藻听到了大队人马逼近的声音,身旁的校尉惊呼:“左翼!左翼有伏!”

正是皇甫无逸、独孤峰领军杀到。

“嗖嗖嗖”一阵响箭射来,打灯号的三色灯盏灭却。

顿时,军阵出现混乱。

左翼大军逼近,喊杀声一响,蒲山公营登时大乱!

完了!

房彦藻面色大变。

“退!快退!”

他的喉咙以近乎撕裂的方式喊出,声音如同沙砾摩擦般刺耳。

然而,兵败如山倒已不能阻止,命令在这巨大的溃散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人群拥挤推搡,彼此践踏,活人踩着死人,死人绊倒活人,全乱了。

杨公卿、张震周等城内守军如决堤的怒潮,汹涌而出。

沉闷的铁甲撞击声汇成一片,在低吼中迅速吞噬落在最后、来不及逃走的兵卒。

“轰!”

伏兵撞入溃兵最薄弱、最混乱的侧翼。

房彦藻的耳旁已被逃命哭喊声填满。

他不远处一名亲兵头盔不知去向,被侧面刺来的一支长矛贯穿胸膛,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飞离马背,消失在混乱的人马丛中。

见此状况,房彦藻哪里顾得上旁人,驾马飞逃。

身后的声音逐渐变小,他逐渐有安全感。

终于,在伊水河畔,房彦藻远远看到一名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

女子身边,正有第二股大军。

不等沈落雁问,房彦藻隔着大喊道:“军师速走,军师速走!”

“怎么回事?!”

沈落雁已有不祥预感,却还是耐心询问:“你手下的人马呢?”

房彦藻一脸悔恨心痛:“房某仅以身免。”

“速退!!”

“赶紧回防偃师!”

沈落雁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军中兵将的士气虽然受到一定影响。

但军阵丝毫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