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保媒说亲事是正行,还给贵府买卖丫头使女,或倒卖珠宝首饰。
这朱嫂儿生的黑突突缩腮脸儿,涂着厚厚香粉,如驴粪蛋下霜儿。
四十多岁的寡妇,精明干练口舌伶俐,好不会做买卖。
梨月家里住在京师城外,六岁时亲娘死了,亲爹急等银子娶媳妇。
朱嫂儿买她只花了五两,转手送进宁国府,就卖了十五两外加一两脚钱。
梨月那时已懂事,看见一把银子,急得心肝儿都疼,恨不得把钱夺过来。
如今看朱嫂儿穿戴比以往更好,显然这些年又赚了不少。
大红大绿穿绸裹缎,黄烘烘一头金首饰,还斜簪着碗口大的红绒花。
锦鑫堂丫鬟婆子认得她,七嘴八舌围过去说话。
梨月看见她就觉心里不舒服,沉着小脸儿躲在灶房里头了。
朱嫂儿满面堆笑朝众人摆手,脚底下一阵风儿似得。
“好姑娘嫂子们,我比不得你们清闲。我奉吕公公钧旨过来,要去太太跟前磕头,不得与你们说闲话儿!”
说罢满面春风仰着脸儿,三步两步奔去了正房。
听说吕公公派了个媒婆子来送礼,宁夫人心里已明白几分。
想要推却不见面,这情面也躲不过去,只好让丫鬟带她进来。
那朱嫂儿弯着腰进屋,笑意浓浓插烛儿似得跪下,连磕了几个头。
寒暄盘桓半日,给阖府上下请安,好些吉祥拜年话。
宁夫人正在暖炕上闲坐,就让她下面坐,又命丫鬟端茶。
“朱嫂子是忙人,几年没来走动过,倒不知你在吕公公府上使唤。”
朱嫂儿忙急着告罪,欢欢喜喜讲说来由。
“太太有吩咐,我敢不来?您老人家不知晓,才怪小人不请安。只因小人在府县挂名应卯,府里县里两层老爷,派的差事多如牛毛,小人都奉承不及。可巧今天司礼监吕公公派小番儿去府里,说要寻媒人到咱府,小人才忙不迭揽了前来,说什么要给太太磕个头。”
这话是半真半假,京师富贵高门不少,只有阉党门第,花钱最为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