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年光阴悄然划过。
这日,江落下值回到府中,见灵雾坐在后院,眼神朦胧,脸上带着明显的愠色。
他见状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谁惹你生气了?”
灵雾语气带着愤懑:“今日去绸缎庄,无意间听到几个长舌妇嚼舌根!她们...她们竟说夫君你有隐疾!不然为何我无所出,你却连个妾室都不纳,说的可难听了。”
她越说越气,胸膛微微起伏。
江落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一些闲话罢了,何须动气。”
他拍了拍灵雾的手,调侃道:“你为我背负了不能生养的流言,如今轮到为夫我背这有隐疾的黑锅,这不正好扯平了!”
“你还有心思说笑?”
灵雾被他这浑不在意的态度弄得又好气又心疼。
她挽住江落的手臂,乞求道:“夫君,趁着现在年岁尚年轻,你就纳一房吧,为江家留个后...”
“再说吧。”
江落牵着她的手坐下,望着庭院中染着暮色的花草,感慨道:“人不可太贪心,我仕途顺遂,家庭圆满,夫复何求。
至于子嗣,得之我幸,不得,亦是命中注定。不可强求。”
灵雾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幽幽一叹。
二十年岁月如刀。
江落先后送别了李佑安和李氏,岁月在他身上留下风霜,乌黑的鬓角早已染上霜白。
在朝堂上,他凭借务实作风和皇帝信任,官途超越了当年的岳父,登上了景朝首辅之位。
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柱石。
江落之名,响彻天下,被誉为景朝开国以来“第一相”。
景朝在他殚精竭虑的治理下,愈发欣欣向荣。
他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及朝野,桃李满天下。
灵雾清丽的面容渐渐褪色,满头青丝化作如霜白发,面容依稀可见当年的惊艳风华。
到了这个年纪,她不再提及为江落纳妾之事,只是心里始终深藏着一抹愧疚。
又是十年光阴流转。
江落精力大不如前,灵雾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便辞去了朝中官职,保留太傅虚衔,专心在家中陪着妻子。
“夫君,我...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灵雾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紧紧握着江落依旧宽厚,却已布满老年斑的手掌,声音细若游丝。
“别瞎说...好好养着,开春天暖了,兴许就好了...”
江落轻轻拍着她的手,一如从前。
灵雾吃力的摇头,伴随着几声压抑不住的轻咳,“我的身子...我心里有数!”
她握着江落的手更紧了,脸上绽放出笑容,“若有下辈子,我还要嫁给你。”
“好...下辈子遇到你,我一定还娶你...”
江落笑着安慰,“还记得我们相见时的熟悉感吗,说不定真有来世呢。”
灵雾听到这话,双眸变得亮晶晶的,好像回到了少女时期,她哽咽着道:“下辈子我一定给夫君生一堆孩子。”
“还在想这事呢,我心里真的没芥蒂,我从未后悔过。”江落语气认真。
“我知道夫君没怪过我,是我自己怪自己。”
灵雾眼泪流出,浸湿了枕畔。
江落心痛难当,拿出手帕,想要为她擦掉这流不尽的泪水。
陡然,他的手,连同那方素帕,僵在了半空。
只见灵雾的身体如光影般,化为粒子,渐渐消散
那带着泪痕的脸庞,在光粒的升腾中,留下一个无比眷念的温柔笑容。
“灵雾...灵雾...”
江落目眦欲裂,身体扑上那处空荡荡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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