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端着鸩酒的太监,正缓步而来。
“太子殿下,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您一路走好……..”
曹二缓步上前,靴底碾过地上散落的东宫印玺。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曾经的储君,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瘫软在地,涕泪糊满了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
“你们两个还等什么?”
曹二阴冷的声音在大殿回荡,“送太子殿下上路。”
曹金闻言,右手骤然泛起一股无形的罡气。
那罡气如毒蛇般缠绕上太子全身,瞬间让他僵直起来。
太子的嘴巴,开始不受控制的张大,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老太监捧着鎏金酒壶缓步上前,枯瘦的手指捏开太子下颌。
那壶泛着诡异紫色的鸩酒,在火光下闪烁着妖艳的光芒。
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太子瞪大的双眼中。
最后倒映出的,是曹二那略显复杂的面容。
御赐的毒酒果真是霸道非常,方入喉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太子的面容便已经扭曲变形。
他双目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
太子死死瞪着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要在那雕梁画栋间,寻得最后一线生机。
“嗬嗬.…..”
最后,太子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浑身筋肉绷紧如铁,十指在汉白玉地面上抓出数道血痕。
七窍中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血,在惨白的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连那象征东宫太子的蟒袍都被污血浸没。
最可怖的,是太子那至死都不肯闭上的双眼。
那对渐渐扩散的瞳孔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怎么能相信,那个曾经抱着幼时的他,在御花园赏花的父皇,今日竟然真会赐下这杯鸩酒?
曹二冷眼凝视着地上那渐渐僵冷的太子尸身,他眼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陛下啊.…..他连亲生骨肉都能如此干脆利落的赐死。
这份狠绝,让曹二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想到这里,曹二的眼神变得极其沉重,他在心底默念,连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因为,此刻的曹二比谁都清楚——从自己接过这道圣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
天子要借东厂的手除掉太子,又岂会留下活口让人非议?
这深宫重重,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曹二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鎏金令牌,上面“东厂提刑”四个字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走吧。”
他哑着嗓子对身后的番子们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该去复命了。”
殿外的月光惨白如纸,照得宫道上的青石板泛着森冷的光。
曹二踏着宫砖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鎏金官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条通往御极殿的宫道,他走过无数次,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呵.……
曹二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曹二?
既然猜到这是一条死路,他又岂会毫无准备?
接着,曹二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列队的东厂番子,曹二心知肚明。
这些看似恭敬的身影中,既有锦衣卫的暗桩,也有和他一样嗅到死亡气息的困兽。
此刻众人表面平静,实则各怀鬼胎,就等着时机一到,必定拿同袍的性命,铺就自己的生路。
待会经过御武门.……曹二在就一直在心中盘算着,他的右手拇指,已经悄然抚摸着袖中的烟雾弹。
这东西是东厂的特制,一旦引爆,足够制造半刻钟的混乱。
宫墙上的风灯突然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狰狞扭曲。
曹二眯起眼睛,看着前方拐角处若隐若现的禁军铁甲。
果然,陛下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夜空,皇宫禁军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出。
月光下,无数柄寒刃同时出鞘,晃动的刀光,连成一片刺目的银浪,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们想干什么?”
东厂番子的队伍中,刚有人厉声喝问,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柄绣春刀已从他后心透出,持刀的赫然是朝夕相处的同僚。
直到此刻,众人才惊觉队伍里,竟然混着这么多锦衣卫的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