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端起面前的茶盏并未言语。
显而易见,这绝不是姚锦瑟第一次上门。
之前,一直以为秋夕在接济春儿,不想竟然还有阿娘一行,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也真够难为她那点月钱了。
其实,姚锦瑟会上门并不意外,可秋夕实在不该瞒自己这么久,若不是故意撞破,保不齐她真就一直瞒下去。
她掀起盖子,只浅浅啜了口,伴着清香,淡淡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却在心上辗转几回。
秋夕伏在地上,道:“奴婢如此接济少夫人,也是为了大夫人,少夫人说大夫人染疾抱恙,奴婢担心她们潦倒,无钱医治会——”
梁婠抬眸看秋夕一眼,固然知道她的用意,可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不该刻意隐瞒她,更不该不经告知,便替她做决定……
秋夕见梁婠面上未有怒意,接着道:“奴婢知晓梁姬心存芥蒂,要一般人便罢了,可大夫人毕竟是梁姬生母,奴婢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梁婠淡笑点头,盖上杯盖,截住她的话,“你说得对,是不能见死不救。”
秋夕白着脸,重新伏地:“奴婢甘愿领罚。”
仔细一算,她已经很久没入宫,记得上次去,还是帮皇后诊脉,可如今皇后已对她心存芥蒂。
一个姬妾能随便进宫?关键他还知道自己想弑君。
梁璋是她害死的。
“……梁姬?”
梁婠拧着眉头,像在斟酌。
秋夕神色松快了许多,伏地又拜:“奴婢会去自行领罚的。”
求助求到仇人门前,不是走投无路是什么?
梁璋虽是被高潜当替罪羊杀了,但若不是因她设计陷害,高潜没有这样的机会将娄雪如之死推到他头上。
梁婠本能就想反驳他,先发制人、速战速决,可一偏头,瞧见他严肃认真的眼神,人的确是不易察觉到自身的问题,便垂下眼点点头。
秋夕:“奴婢自幼入府,受梁氏恩惠多年,梁氏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再想到故去家主,奴婢于心不忍,得知少夫人怀着梁氏血脉,大夫人又病着——奴婢知道,其实梁姬心里也未必是好受的。”
白日里,群臣祝祷,外使来贺。高潜性喜奢靡、爱讲排场,这千秋节定是要声势浩大地办一场。
梁婠点点头,他们未必不会怨怪她。
合欢红的长裙曳地,芙蓉纹的大袖翩翩,层层叠叠的饰带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