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面上微愣,见陆梨初正欲行礼,慌忙上前拦住了她。
“知鹤,去书房,将先前收到的信取来。”宋夫人的手是暖的,陆梨初的视线落在两人相叠的手上,目光微颤。
“我先前收到了陆太尉的信。”宋夫人抬头看向宋渝舟,手中却是仍旧牵着陆梨初,“我原还在想,若是你们再不回来,我便差府中奴仆去找,谁曾想,你竟同陆姑娘遇上了。”
知鹤很快便回来了,手中握着已经拆开的信,同一块弯月形状的玉佩。
“可怜见的,你瞧瞧这玉佩,可熟悉?”宋夫人接过知鹤手中的东西,将信递给了宋渝舟,玉佩却是递向了陆梨初。
陆梨初瞧着那泛着绿的玉佩,从怀里摸出另一块来。
两块玉佩恰恰好能合为一体,宋夫人见状拉着她坐在了榻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一路上定是辛苦极了。”
宋渝舟很快便将手中的信看了个大概。
信中陆太尉托宋将军替他照顾幼女陆梨初,信中写明,陆梨初打出生便被送去了江南,少有人知道陆家仍有这么一个血脉。
如今陆家覆灭,只剩这一支血脉,希望宋家能代为照顾。
陆梨初被宋夫人揽在怀里,陆梨初难得乖巧地任由宋夫人轻抚她的额发。
面前的人应当是真的心疼陆家孤女。只可惜陆梨初并不是陆家孤女,云辞的信同玉佩,应当是从死后成了新鬼的陆太尉处寻摸来的。
“母亲。”宋渝舟放下了手中的信,小姑娘被宋夫人揽在怀里,叫宋渝舟看不清她的神情。“军营里还有事,陆姑娘……”
“你且忙去吧。”宋夫人抬起头,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早些忙完,早些归家。”
宋渝舟退着离开了厅堂,在他视线移转开前,隐隐约约瞧见宋夫人怀里的姑娘抬眸望向自己。
宋渝舟停了一瞬,那从初见便显得同寻常姑娘大不相同的女子眼中似有水光闪烁。
可在先前,宋渝舟并未从她身上看出半点伤心。
裴子远仍旧在兵营里尚未离开。
听到动静,忙掀起帐篷一角,着急间险些撞上一旁的小兵,宋渝舟停了步子,抬眸看向他。
“渝舟,我思来想去……”裴子远面色有些许苍白,“那位姑娘不对劲得很,哪有姑娘家瞧见那么多死人还面不改色的。”
“子远。”宋渝舟伸手拍了拍裴子远的肩膀,“母亲那处收到了陆太尉生前的信,信中有同陆姑娘一对的玉佩。”
见裴子远脸色依旧不好,宋渝舟继续道,“陆姑娘的反应许是同她在江南的过往有关,我已经差人给父亲送信,也派人去了江南,你无需担心。”
裴子远似是有些失神,他看着宋渝舟缓缓点了点头,“那……”他语气有些虚浮,目光也没个落处,“那你如今打算如何安置陆姑娘?”
“母亲一见她便心疼得紧,只有先叫陆姑娘在宋府住下。”宋渝舟见裴子远不再似方才那般失了魂,方才继续抬脚前行,“好在宋府仍有空院子,能叫陆姑娘好生住着。”
“可你们先前才遣散了仆从,可有人手照顾陆姑娘?”裴子远跟上宋渝舟的步子,右手成拳,一下一下轻拍着左掌掌心,“若是没有,回头我从府中挑两个伶俐的送过去。”
宋渝舟点了点头,他并未想到这一层,听裴子远这般讲,一时觉得不无道理。“那便多谢子远了。”
话音落下,宋渝舟抬眸瞥了眼西斜的太阳,“山匪的事儿我一人带上一队精兵便是,你先回吧。离开黎安小半月,裴伯母应当也挂记着你呢。”
听了宋渝舟的话,裴子远点了点头,嘴上虽是不住应着,心思显然不知飘到了何处。
天色渐暗,黎安城中渐渐有灯火亮起。
裴子远站在裴府大门口许久未曾动作,还是裴家下人推开门才发觉自家少爷正呆站在家门前,却不知进屋。
“少爷,您怎么站在这儿?”门房探出个脑袋,裴子远望向他,黑色的眼睛同浓重的暮色几乎合二为一。
那门房见裴子远许久未曾说话,只用那黑洞洞的眼睛瞧着自己,心头不住打鼓,再开口时,声音变得虚浮,“少爷?”
“叫明霭同初阳来见我。”裴子远收回了目光,跨过门槛,走进了裴家小院。
而那门房握着门边,目送着裴子远走远了,方才入门初醒般地应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