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你动不了她。”凌骁剥好蛋,放她碗里,言简意赅,“顺手料理了。”
“婆母八成又认为是我的主意。”云琇叹气,“我撺掇你干的。”
“多思无益,”凌骁说,“事不过三,我真做错,就不是青块下巴这么简单。我爹不希望家里鸡飞狗窜,尤其这当口,你好好当家,别让父亲失望。”
“我晓得了,”云琇原以为顶撞婆婆引众怒,没想到公道自在人心,“以后肯定尽心尽力。”
说着,她提起百日宴,“焕哥儿的第一件大事,我不需要你劳心,但宴请名单你得过目,我怕遗漏。”
“名单给我娘看,她最喜张罗这事,”凌骁说,“我认不全。”
云琇说好。
这是婆媳缓和的机会,她看天气不错,焕哥儿吃了睡睡了吃不需要操心,带着春柳去畅春园找平康郡主。
平康郡主这段时间没人扇风,没烦恼,多三分和颜,也愿意与云琇说话:“名单且放我这儿,我再想想。”
云琇顺从道,“媳妇就怕不周。”
平康郡主被人捧惯了,对她伏低做小的态度勉强满意,“另外,请帖分类,根据官职大小,各人喜恶,红底烫金还是蓝底烫金,都有讲究,席面安排主位、次位的规矩不多说,就谁和谁好,谁不好,这些细节尤为注意,都是京圈儿有身份地位,当众红脸不好看。”
云琇点头,一一记下。
“你耳朵恢复如何?”平康郡主见她乖巧,又想到长孙,给台阶下,“先前我没想到素丫头下重手,是我这个当长辈的疏忽,你是焕哥儿的母亲,身子需万全,不能让别人笑话孩子。”
云琇说:“媳妇谨记。”
“骁哥儿向着你,宠你,我心思并非全无道理,”平康郡主端起茶盏,吹吹浮叶,“要挑错,也说不出你什么不好,但骁哥儿听你的,你就应该大度些,多为这个家着想。”
云琇揣着明白装糊涂:“母亲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我之前跟骁哥儿提过,把人扔在庄子上,惩罚惩罚罢了,”平康郡主睨着她,“骁哥儿没应我,我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说白了,又想要她当说客,云琇无助地叹口气,“母亲,媳妇的想法,还是让覃姨娘再住些时,不急着接回来,免得撞小侯爷枪口上。”
平康郡主脸上顿时不是颜色。
云琇好声好气接着说:“康妈妈的后事都按母亲要求办了,不是媳妇善妒,覃姨娘不是家奴,若惹到小侯爷再出好歹,覃家追责,不是多给二百两了事。”
平康郡主从鼻腔里哼了声,“竟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母亲,当初覃姨娘抬进来,温夫人送了礼,”云琇神情真挚,“可见覃将军一家不但知道而且支持,可她进了凌家门,便是凌家人,小侯爷如何待她,覃家管不着,可伤了、死了,就难说。”
平康郡主说:“你作为嫡妻,理应多劝劝,要骁哥儿息事宁人。”
“您抬举媳妇,”云琇轻笑,“小侯爷的脾性您一定了解,康妈妈是您贴身老人,主仆关系非同一般,媳妇根本不知道小侯爷做了什么,若不是账房说要多出二百两抚恤,现在都蒙在鼓里。”
平康郡主半信半疑:“你真没撺掇凌骁?”
云琇依旧笑:“媳妇撺掇杀人,理应一纸休书休回娘家,送衙门候审。”
于情于理没错,平康郡主觉得自己着了道,又说不出所以然,只能端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接素丫头回来,总不能无限期的拖下去。”
云琇暗暗叹气:“媳妇回去听小侯爷安排,母亲意下如何?”
平康郡主不悦道:“是你听他安排,还是他听你安排,当我看不出来。”
“您冤枉媳妇了,”云琇失笑,“覃姨娘是伺候小侯爷的,不是伺候媳妇的,小侯爷不发话,媳妇怎敢代为做主。您不信,明儿请小侯爷来畅春园,一家四口吃顿便饭,媳妇当您面劝他,成吗?”
“这是你心甘情愿的,”平康郡主就等她松口,“到时别跟骁哥儿说,是我逼你。”
云琇能说不心甘不情愿吗,苦笑道:“都听母亲的。”
***
晚上她回去,跟凌骁说清楚,“我实在没辙,不想让你和公爹总为屋里事操心,当面说好让她老人家死心,起码不是我挑拨离间。”
“成,我知道了。”凌骁觉得头疼又无奈,“还说我着道,到底覃清素哪里好,她老人家没个消停。”
“这话你该问婆母,我哪知道,”云琇语气凉凉,赌气道,“不然你跟覃清素圆房吧,你不睡她,婆母不安心。”
凌骁挑挑眉,忽然想逗逗她:“是不是真心话?”
“你还真想啊!”云琇一个软枕砸过去,“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管不住裤腰带!”
凌骁笑得开怀:“话是你说的,反而骂我,太不地道。”
“谁跟你地道,”云琇见他拢过来,推开道,“别碰我,人家黄花大闺女多有滋味。”
“还真不是,”凌骁色眯眯盯着她胸口,“要说滋味,小嫂子才诱人。”
“不要脸,泼皮无赖!”
云琇骂他,结果换来体力上的无情压榨。
隔天下午,一家四口聚在畅春园。
饭桌上起先气氛很愉快,毕竟婆媳关系缓和,于老侯爷和凌骁都松口气。
吃到一半时,平康郡主迟迟没听到云琇表态,不由咳了声,提醒她。
云琇看眼老侯爷,又看眼凌骁,放下筷子,斟字酌句:“父亲,媳妇那日顶撞母亲错在先,挨打应该的,事后想,覃姨娘虽手重,但毕竟是凌家人,与媳妇一同侍候小侯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媳妇想……”
她说一半,被老侯爷打断:“先吃饭,吃完饭回去看孩子,不能两个大人出来,把孩子一人交给奶妈子。”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愣了,凌骁还在犹豫能不能说动老爷子,不料比他预想好。
云琇也猜,公爹会不会帮她说话,没想到……
唯有平康郡主,扬起的嘴角立刻沉下去。
送走小公母,她开始抱怨:“您知道妾身为什么要把素丫头接回来,人是我做主抬进来的,如今被骁哥儿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覃家问起来,您要我怎么说,合着坏我一人脸面?”
“覃家问起来,该怎么就怎么说,”老侯爷喝口茶,淡然自若,“就是老覃来,一样的话,顺便告诉你,昨天云琇在屋里跟你说话,我就在外面,不论私心与否,她说的没错。”
说着,老爷子目光透出锐利,“为何打凌骁,也可以告诉你,你儿子把对付敌营的暗杀手段用到家里,他能杀第一个就能杀第二个,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