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依旧安坐未动,眼波如水:“王姑娘消息倒灵通,只是......京城不比金陵,我兄长若来,此刻也该在前院与王大人论事。”
“那方才......”王熙鸾险些将“贾宝玉”三字脱口而出,忽想起来京之前,母亲耳提面命“你那表兄是个爱在脂粉堆打滚的,京中规矩森严,你且远着些”,这才硬生生咬住舌尖。
她暗恼地绞着袖中绣帕,昨日父亲特意提起林家公子时,还专门命人单独备了请帖。今晨母亲又拉着她絮絮叮嘱,说什么“少年才俊”“小三元”,话里话外竟透着几分亲上加亲的意思。
可贾家表姐都能做皇妃,连薛家这个商户家的表姐都知道攀附国公府,自己初到京城还未正式相看,难道反倒要低就一个秀才?
想起金陵闺阁中传说的睿王风采,好容易如今近水楼台
不曾想第一回家宴,就见眼前林黛玉一身书卷气偏又被红衣衬得满堂生辉,竟将母亲精心为她准备的淡雅装束比得失了颜色。心下除却对林家的厌烦,还有首次与京中贵女过招就被压了一头的愤懑。
林黛玉也烦闷着呢,怎的好生生的又有人冲着自家哥哥?
青瓷茶盏被素手执起,忽蹙眉轻“咦”一声,又搁回小几上。
“这可是御赐的阳羡雪芽,莫非还入不了林姑娘的口?”王熙鸾气得发髻上的流苏簌簌乱颤。
“嗯?”林黛玉讶然挑眉,罗帕轻掩唇角,“王姑娘好大的火气,我不过嫌茶水烫了些罢了。”
“我瞧瞧。”贾惜春掀开盖碗略瞥一眼,复又盖上时故意将茶盏往外推了半寸,“确实烫手,林姐姐仔细些。”
已经啜了一口的贾迎春闻言,茶盏悬在半空,只得怯生生道:“我尝着...这茶气浮了些。”
“倒像那些得了恩赏就恨不能嚷得满城皆知的。”贾惜春说罢,忽作失言状,“自然,我说的是昨日看的画本子里,那些没见识的。”
贾探春觉得不妥,适时打岔:“昨儿听二老爷说,林哥哥能去翰林院可是圣上特恩?”
“那可是口谕亲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迎春温声向她解释,手中罗帕却不自觉绞紧,显然是少有这般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