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成开门见山的道:“陛下中了蛊毒,这件事你知道吧。”
兰之礼笑了笑,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赵彦成也不急,问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魏忠良全都说了——”
兰之礼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道:“既然他都说了,你又何必前来找我呢?”
赵彦成没有想到兰之礼竟然这般回答,他起身,直视着兰之礼道:“魏忠良也只是说了是蛊毒,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蛊毒,如何解他都不知情,你难道不知么?毕竟那人是与你合作的不是么?”
兰之礼抬头,丝毫不畏惧的看着赵彦成,事到如今,到了这一步,他再没有什么底牌了,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隔壁传来了郑氏的哭声。
他神情大变,几乎是片刻便冲出去,一把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赵彦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赶紧跟了出去,转过半敞开的门,他见到兰之礼呆愣愣的站在门前,手扶着门框,十指已经深深的嵌入到了门框中,指甲沁出了血。
赵彦成朝着他的肩头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农妇人打扮的女子,正坐在地上痛哭着,她的手紧紧的攥着一个东西,不,那灰败的,泛着死气的干枯的犹如树枝一样的东西,是人的手臂。
兰之礼一步一步,十分艰难的走到了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早已经形消枯槁的兰博,道:“博儿他——”
郑氏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尖叫着起身冲向了兰之礼,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肩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博儿,博儿还是个孩子啊,他怎么就怎么走了,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兰之礼紧紧的攥着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力气面对现在的这一幕,兰馨和兰若的死,对于他来说,只是遗憾,但是兰博的死,对于他来说才是致命的一击,从到了锡州开始,被奴役,受苦劳作,他从未有这一刻这么绝望,因为他还有兰博,这个留着他兰氏高贵血液的孩子,虽然他顽劣不羁,但是他一直等待着,等着这个孩子有一天能幡然醒悟。
所以兰博身子不好,他便放任他在家中休息,千方百计的让小兰氏嫁给兰博,就是为了给他们兰家留下一脉香火。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希冀,都随着兰博的离世,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郑氏哭的惊天动地,瘫软在兰之礼的怀中,这无疑是要了她的性命,赵彦成忽然鼻子一酸,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儿,当日自己将她送进宫里,难道不也是为了争宠夺利么?现如今他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脚下难道就没有踩着自己女儿留下的鲜血?什么生病暴毙,这样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上位者给与的借口,而他只能欣然接受,而且感恩戴德。
就好像是兰之礼现在,兰博的身子,从离京的时候便已经坚持不了几年了,没了昂贵的药材续命,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赵彦成有那么一刻,是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拓跋玥有意为之的,让兰氏一族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希望,就好像在风雪夜里护着一盏烛火,小心前行,期待恐惧忍耐是他们以后生命中每一刻都会体会到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拓跋玥简直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