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深秋的月光薄得像纸,被云雾裁得七零八碎,从窗户透进来,影影绰绰,将屋内的灯光也衬得黯淡下去。
顾燕回家中还有事,陈妈送走他后,去厨房为陆徽时煮了杯活血化瘀的代饮茶,置放到他身前。
热腾腾的药香袅袅,陆徽时道了声谢,“辛苦了,去休息吧。”
陈妈看着陆徽时脸上深深浅浅的青色,心里难过得发紧。
他和陆憬然下午动了手,陆老爷子平生最忌讳兄弟阋墙的事情,家法是少不了的。他换下来的衬衣,背后的部位沁了血迹。
不知道大夫人过后又会怎么迁怒他。
沈今懿落地后第一时间去了陆憬然那里……
她回想起很多年他都是这样形单影只,有些鼻酸,不知道该说什么,“先生……您也早些休息。”
陆徽时温声说:“没关系,我等一等今懿。”
陈妈心里叹了一声,走之前往前院大门的方向又瞧了一眼。
茶水的热气散尽,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和他一样,沉寂了一整晚,那一串数字最终没有拨通。
陆徽时清楚地知道,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他和沈今懿之间的阻碍,但这一刻的犹豫不决让他看清了自己。
感情中再周全缜密的逻辑推算,哪怕事事尽在掌控,他也无法完全的从容,任何事件都无绝对,概率极小的意外,那一丝微弱的变数足够令他理智全无、方寸大乱。
或许是他知道上天对他并不宽厚。
他和沈今懿之间的缘分来得很早,可偏偏就是,错过了很多年。
四周阒静,察觉到前院汽车驶近的声音,他抬起头,起身朝外走去。
沈今懿下车,披着一身清寒走向主宅,这一去一回耽误了近四个小时,尽管通过陆憬然就可以确定陆徽时的伤势,但她仍然担心,脚步匆匆,看到出现在门厅那道颀长的身影后,快步跑上前。
“哥哥——”
陆徽时将她拥进怀中。
浓郁的药味扑来,未尽的话堵在喉咙,头顶内嵌的灯光明亮,沈今懿看清楚他脸上的伤,也注意到他此刻平静下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