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可能,我们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互相喜欢。”他闷头抢过何歆然旁边的酒杯,哗啦啦倒了半杯,一饮而尽。何歆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但她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一字一句说了出来,“别轻贱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是个女生,看得出来她对你绝对真心。”
李伊美对他的真心,何歆然是亲眼见到过的。三个星期前,青禾研究生院有场与青禾大学对决的友谊啦啦操比赛,李伊美作为啦啦操队长理应出场。然而在比赛开始的时候,负责啦啦操人员工作的徐俊申并没有看到她上场的影子。何歆然自己当时给徐俊申的解释是,李伊美家里临时有事需要她回去处理,恐怕赶不上会赛场了,让候补的女生赶紧换上衣服化好妆上吧。徐俊申相信了并且照做了。然而何歆然的这一番话并不是她的原话,只是转述李伊美的交代。事实是,李伊美那时候正因为输血过度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天上午李伊美挽着项星辉的胳膊,要去青禾对面的咖啡屋。李伊美亲昵地拉着他的手,面朝他说着笑着,不断往后退。忽然一辆出租车急速而过,项星辉出于下意识地保护,一把拉过她在身后,自己被撞倒在地。幸运的是,由于出租车司机及时刹车,而且立马送进了医院,他并没有很大的生命危险。但是当时的情况看起来还是很危急的,因为满地都是血迹。在看到他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李伊美急急忙忙跑着找到护士,主动要求输血,但被拒绝了,“放心,不会有大事的。医院血库的血源很充足,不会耽搁手术的。”
当时的李伊美几乎失去了理智,“不行!麻烦您先抽我的血以防万一。他绝对不能有一点事!”“太多了,您身子瘦弱,受不了这么大的负荷。”虽然护士这么说,但是最后她还是坚持抽了600cc的血。刚抽完就昏倒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醒来的时候,何歆然已经在她身边了,她却央求一定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项星辉,因为她不想让他有压力。
想到这里,何歆然有感而发回忆起来,“听说你有女朋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还以为你只是交往试试。没想到你这么痴情,都能把命豁出去。”
“我要是说,当出租车飞过来的时候,我当时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你会信吗?”他直视她的双眼,在诉说着事情的真相。她吃惊得长大了嘴巴,“莫非是……?”他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目光:“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会出现姐姐何歆美的幻觉。何歆美,大何歆然三岁的亲姐姐,于十年前车祸意外丧生。也大概有十年没人刻意去提及这个名字了。她见证了姐姐与眼前这个男人儿时青梅竹马的玩耍、青春期时青涩纯真的爱情、以及生离死别的痛苦,那些过往在提起“何歆美”这个名字之时就如奔涌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悲痛的底线,逼人崩溃。何歆然坐在项星辉旁边,两人的沉默已经开始了,寂静的沉默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水吧里人流不息,然而此处就像被封印的结界一样,不受外界干预,弥漫着动人伤感的情绪。
又这样陷入的死寂中了。为了避免更加陷入更加深入的回想,何歆然润了润眼睛,然后就赶紧换了话题,“因为这次你腿受伤的事伯父肯定没少训你吧?哈哈”
“还训呢,都快打到身上了。”他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她关切地问道:“你可是项家独子,是伯父的继承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可受不了。怎么样,看你精神挺好的。上次车祸的伤好了吗?没有留下疤痕吧?”他答道:“伤是好了,不过疤痕倒是没好,估计这疤痕也不好祛除。”
“疤痕其实也不难处理,我就知道有一家美容医院,他们做这方面的祛疤理疗特别好,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下那里的医师。”
“不用麻烦了。身上有一点疤痕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见得是件坏事。不过这个疤似乎总在提醒我那天发生的事,这让我有点苦恼。”
项星辉比何歆然大一岁,因此她从出生之日起就认识他,对他的脾气的了解程度虽不及姐姐,但也算比较透彻了的。她知道,这次他口中的“苦恼”绝不是因为受伤,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何歆然她可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一定要一吐为快,绝不憋在心里为难自己。所以这次,她索性试探性地询问了一下:“你知道她为你输血输到晕倒的事情了?”
“嗯,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