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催他说话,在这个家里,她的话就是权威。在她的意识里,谁为她养老送终,这个房子就留给谁,更何况,天晓一家人对她孝顺有加,她做这个决定,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天晓。
许天放知道母亲一旦做出了决定,事情就已经没有了更改的余地,他冲着母亲点点头,说道:“好吧,我没有意见。”因为他觉得确实没有理由提出相反的意见,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守在她的身边去孝顺她,而是叫她伤心生气,为此他已经很自责。他不能在因为这房子和母亲发生争执。母亲听了儿子的话,脸上平和了很多,问道:“什么时候去办变更手续啊?明天你有时间吗?”许天放点点头:“就明天吧,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我手里还有不少活呢。”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叫许天放和母亲有了生疏的感觉,特别是母亲刚刚做出的决定,叫许天放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家门,这个家从明天开始好像和他没有了任何的瓜葛,他曾经幻想过,母亲百年后他还会住回这里,看来这是一个梦了,许天放站在楼下,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惆怅地离去。
晚上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许天放对张焱说:“明天我去房管局,把房子变更在二姐名下。”“什么?,你说什么?”张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天放又重复了一遍,张焱说道:“你有病吧,为什么啊?”许天放看着妻子着急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为什么,你自己知道,是我妈的意思,我可没有办法啊。”说完就看起了电视,不再提这件事情。
张焱立刻开始换衣服,她要去婆婆家问清楚,在她的心里,这房子就是许天放的,以后就是儿子许诺的,因为许天放是许家唯一的儿子,凭什么给天晓!
许天放知道张焱要去哪,他看也不看妻子,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去自取其辱。”丈夫的话叫张焱更加搓火,她大声叫道:“什么叫自取其辱!你的房子,叫你二姐占去,你却连句话都不说,你真窝囊!你和我一起去,找你妈找你姐去,走!”此时的许天放已经麻木了,只要提起婆婆和两个姑姐,张焱就会这样大喊大叫的,他已经习以为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而他的这种沉默不但不能叫妻子偃旗息鼓,反而会叫她更加愤怒疯狂,今天也是如此。张焱了解丈夫的脾气,索性不再理他,摔门而去。
张焱离去半个小时,家里的电话铃响了,许天放拿起电话,是二姐天晓的声音:“天放,你真行,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商量,你倒好,叫你老婆和妈来闹,叫你老婆和我们来吵,你老婆快要了妈的老命了,你真不愧是咱妈孝顺的儿子,是我的好弟弟!”不等许天放说话,天晓就挂断了电话。
许天放关上电视,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母亲的家里,已经乱成一团,许天放看见母亲躺在铺上,铺边的桌子上放着药和一杯水,看来是刚吃过药。两个姐姐坐在旁边看着母亲,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了。两个姐夫也在,张焱坐在靠近门边的椅子上,阴沉着脸。见到许天放,天明说话了:“把你老婆带走,这里不欢迎她,希望以别在这里别看见她!”不容许天放开口,张焱接口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告诉你,这是我的家,这的房本写的是许天放的名字,是我丈夫的名字,该走的是你们!我还就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我们看看谁走!”
许天放看着张焱,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站起来,和我回去!”而张焱则倔强地说道:“我不会走,你受欺负,我不能受欺负,他们实在太过分了!”张焱的话才落,母亲坐了起来,对许天放说道:“儿子,你们住在这里,妈走。”说完,就要下铺。许天放赶紧走过去,拦住母亲:“妈,您别生气,我们马上走,明天我就去房管局,您躺好。”
听到丈夫这样说,张焱急了,她此刻已经口不择言,冲着老太太说道:“您甭来这个,您就会在自己儿子面前演戏,哼!够阴险的!”虽然最后四个字是小声嘟囔的,可是老太太的耳朵不聋,听个一清二楚,气的老太太赶紧捂住胸口,两个女儿立刻紧张起来。许天放听到张焱当着全家的面这么说自己的母亲,怒不可遏,抬手用力打了张焱一个嘴巴,张焱忘记了疼痛,她惊呆了,她不相信许天放会打自己,会在他们全家人面前不留情面地打自己,叫自己颜面全失,她疯了似的冲出了家门。
许天放望着全家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明白自己在家人的眼里已经变得非常不堪,他不想过多解释什么,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家人对他已经没有了亲人的感觉,在许家他似乎成了公敌,说不定今天他们就以为是他叫张焱来的呢。他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妈,您好好休息吧,别生气了。”然后她对天晓说道:“明天上午九点我在房管局等你。你们好好照顾妈,我走了。”大家没有人说话,许天放逃离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许天放回到家里,看见张焱坐在铺上还在抽泣,他没有安慰妻子,他心里有些怨恨张焱:如果当初张焱能够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想想,如果张焱不是那么自私固执,那么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一家人会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他也不会背负这不孝的罪名,是这个女人叫他不能在老母亲面前抬不起头来,叫他在姐姐们面前不能够理直气壮。
第二天,许天放按时来到房管局,等了十分钟,天晓才到,见到弟弟,天晓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对许天放说道:“我不想这么做,是妈一定要这样,你也了解她的脾气,希望你不要误解我。”许天放淡淡地说:“没什么,妈这样决定是对的,你别多想了。”
姐弟俩办完了变更手续,就各自回到单位上班了。
晚上下班到家,许天放没有看到张焱向以往那样在厨房忙碌,她蜷坐在沙发上,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羊,连灯也没有打开。看到妻子的摸样,许天放有些心软了,他坐到她旁边,柔声说道:“别生气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在生气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昨天我不该打你,对不起了。”张焱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依然一动不动,好像在她眼前就不存在许天放这样一个人。
许天放没有在说什么,他开始做饭。当他把饭菜摆到餐桌上,叫张焱吃饭时,张焱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昨天的一个嘴巴的确伤了张焱的心,到了现在她也不相信许天放会打她,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站在自己一边,他和自己是夫妻啊,他居然会和他的家人一起和自己作对,她怎么想不明白。她对丈夫失望透顶,她觉得许天放根本就不爱自己,从来就没爱过自己,如果爱她,他绝不会这么对待她。而许天放呢,对妻子也是怨恨不已,觉得这一切都是拜张焱所赐。所以当他招呼妻子吃饭,妻子没有反应时,他觉得无所谓了,他自己默默地吃了晚饭,然后回到房间看起书来。
许天放的冷淡叫张焱更加伤心失望,此刻的她心里充满了挫败感,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了绝望的感觉。她恨许天放,恨得发疯,而她自己也要疯了,她无法忍受丈夫对她的态度,她要报复他。
张焱到卧室去拿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她打算去儿子的房间睡。此刻如果许天放拦她一下,也许会好的多,可是也在气头上的他不但没有好生劝慰妻子,却说道:“你在这儿睡吧,我走。”说完,抱起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许天放的这一举动对张焱犹如火上浇油,她冷冷地说道:“谢谢。”
从这一天起,他们夫妻就开始分居了,夫妻二人谁也不肯低下头,家里从此没有了欢乐,到处充满了冷漠,到最后甚至一天两人都说不上一句话。张焱恪守着本分,和以前一样洗衣做饭,只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灿烂的笑容,家里再也听不到她清脆的笑声和她那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了。
许天放被这样的家庭气氛整得有些窒息,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想回到家里,在单位他会主动要求加班,下班后他经常约朋友喝酒聊天,这样会叫他觉得好过一些。而张焱,却与网络有了不解之缘,在网上她认识了不少的网友,她的烦恼,她的郁闷,都向网友倾诉。
在网上,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小七岁叫心泪的汴梁男网友,张焱把所有的一切都和心泪讲了,心泪每次都不停地安慰她,这叫张焱感觉找到了救星,找到了心灵的依靠,渐渐地她感觉到她已经离不开心泪,当心泪提出见面时,张焱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他们经常视频聊天,所以彼此并不陌生。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冲破了那道男女的防线,张焱有了报复的快感,说句实话,她不想和心泪有什么结果,她就是为了报复许天放,仇恨已经叫她迷失了自己,况且心泪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张焱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寻找激情,他们各有各地目的。所以许天放提出离婚时,张焱就会冷冷地告诉他:别想!
许天放也有自己的难处,那就是离婚后他没有地方住,他们现在的房子是张焱单位分的,离婚后只能是他搬出来,而自己的房子又……所以他也很难。可是他实在不想和张焱在生活下去,一想到自己众叛亲离,他就恨张焱,他就想尽快离开这个炼狱般的家,即使过的还不如现在,他也无怨无悔。所以他矛盾着。好在儿子已经大了,不用他们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