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修眼见隐瞒不住,干脆吐了口气,老实道:“国师,白袍道人。”
“独孤修,”卫小蛮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她湛亮的眸子就像天边的星辰,直直落到他眼底,脸色沉肃,“你必定要选择一个人相信。我和这个白袍道人,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你回宫查出军中匪徒。你如果相信白袍道人,那么天亮之前我就离开,我会把御魂丸给你,让你和赵濯江能以人身回到大都。你要是相信我,就要把白袍道人的底细一五一十都和我说清楚。”
独孤修见她站起来,心下竟是一凛,唯恐她即可就走了,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拽她。
他非人,手掌自然是冰凉无可置疑的,可她明明是人,手臂却也温凉。独孤修握着那一片滑腻温凉的手腕,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做起选择来?白袍道人助赵将军寻得纯阴之身,可以附身体内,更帮我得了人形。你几次三番救我,你亦是我的恩人。马登坡一事,皇宫中的困境,需要你们两个人齐心协力,帮助我......”
“你真觉得我和那个什么白袍道人能联手?”卫小蛮眸光落定在他的脸上,“林子里的事,你看得一清二楚,赵濯江对我有疑,他企图除掉我。是谁对他说我在马登坡一役的时候出现过?是谁让他用定身水对付我?又是谁把试心石放在我的褡裢内?”
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莹莹发光的石头:“如你所说,赵濯江只是一介武夫,他不可能懂这些法术,就只有一个人,只有他会让赵濯江毫不怀疑的执行指令。”
独孤修眉头紧皱起来:“白袍道人并没有见过你,他偏听赵濯江一面之词,帮助赵濯江对付你,也只是误会。”
卫小蛮不是个擅于和人沟通的人,她忽然觉得烦躁。把试心石往独孤修手里一塞,转身就道:“你要选白袍道人,我天亮就走。”
自相识以来,她就是一副潇洒任性的脾气,她要说走,必定会走。独孤修忍不住着急起来,跟在她身后问:“你就为在林子里的事情闹脾气,岂不是太小家子气?”
卫小蛮听了这话险些一口气堵上来憋死。她一番好意,居然被他质疑她小家子气!他倒是知不知道,皇宫里有巫师做法,令那紫微星陷入险境!那个白袍道人,很有可能就是导致宫中混乱的罪魁祸首!他什么都不知道,居然反过来说她小家子气!
卫小蛮气得两只手捏成了拳头,忍了忍,忍不住,反过身冲到他面前要给他点儿颜色瞧瞧。漆黑朗朗的夜空中,一只玄黑色的大雕自圆月正中凶戾冲来。其速度之快之猛,堪比弯弓射出的迅猛长箭。
卫小蛮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千钧一发之际,她推开独孤修,中指相对,红唇极快阖动,念出一连串复杂缭乱的咒语。
独孤修两脚叉在房脊两侧,被卫小蛮一推,差点儿摔下去,幸好脚下一滑,顺势跨坐在房脊上。他捂着有几分痛的屁股,正想问卫小蛮怎么回事儿,耳朵旁发痒,他抬手挠了一下,一根漆黑的雕毛落了下来。
微微发出红光,似沾着血的气味。独孤修怔怔盯着那根雕毛,忽然回过神来,连忙去看卫小蛮。
那大雕的一双前爪就按在卫小蛮交错相握的手上,那血直往下掉。就落在大雕抖落的一根根玄色雕毛上。
“卫小蛮!”
“走开!别过来!”
独孤修刚爬起来,那只大雕像是通人性一般,米黄色的眼珠倏的一缩,盯住了独孤修,推开卫小蛮往独孤修扑来。
“血灵,出来!”
卫小蛮忽的大喝一声,她手上的血竟腾空而起,在圆月下幻化成一只血红色的凤凰,仰天呼啸。
“去!”
那血色凤凰在独孤修即将被大雕双爪抓住的一瞬间,飞扑打落大雕。
卫小蛮一口血吐出来,半身力气似被抽去。然而不等她有喘息之机,只见那刚刚落入房顶的大雕“啪”一下散落成千千万万片羽毛,每一个羽毛幻化成黑色吸血僵虫。为首是一只绿头苍蝇般的虫虱,它触角高高扬起,往卫小蛮一指,那些僵虫似密密麻麻的蚂蚁,围住卫小蛮缠过去。
声东击西!跌在一旁的独孤修蓦然醒悟过来,刚才那只大雕是故意朝他冲过来,只为令卫小蛮因救他而消耗大部分体力,再借机对付她!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卫小蛮!
独孤修愧疚,更心急如焚,想要起身帮她,却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竟然是被两只掉落下来的雕爪摁住了两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