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烟缓缓收回手,也收回她的好奇心。她偏头,口朝游弋所在的方向应着:“好,我这就来。”眼睛仍停留在这间游弋不想让她走进去的门上。
午时,游弋又从外头带了饭食来给齐烟。她们摆了桌椅坐在树荫下,齐烟吃饭,游弋喝水看书。齐烟一粒米一粒米吃得很负罪,她说:“老板,你不用冒险出去给我买饭的。饿个两天,权当减肥了不是?”
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书卷上,好似无心在听的游弋翻动书页时说:“一日三餐不可断。”
齐烟含着饭粒,嘟嘟囔囔道:“断了二十三年,两万多餐的人干嘛对我要求这么严格。”
游弋扬起声调道:“嗯?”
一秒认怂都齐烟举筷投降:“我什么都没说。”
游弋没瞧齐烟,但光靠想象她的表情就足够逗乐。她嘴角上扬,想起了游婆婆。
在游弋进入游子堂之前,游婆婆便不再进食了。游弋曾问其原因,婆婆说她尝遍了世间滋味,也尝够了。但游弋还是个孩童,一餐不吃都会没精打采。于是游婆婆在院中开垦了菜地,种上几种好养活的蔬菜,又养了几只母鸡,能让游弋日日吃到新鲜的鸡蛋。但大米、肉食和水果还需不时到外边采买。游婆婆没有经济来源,要养活一个孩子十分不容易。变卖了好些从游婆婆年少时就陪着她的物件,才把游弋顺利抚养长大。游弋不缺大鱼大肉,新鲜果蔬,而游婆婆一日却只饮三杯清水,用来滋养身体,不至干涸。
游婆婆只饮清水的习惯如今成了游弋的。但维持这个习惯的理由和游婆婆的全然不同。世界对于游弋来说还很新鲜,如若她不用几近严苛的要求来克制自己,她恐怕不能够长久的待在方寸之地,清心无欲的生活下去。
并且她总会产生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她觉得这世上有个人为了她正在某个地方承受孤独的煎熬,承受不能进食,不能睡眠的折磨。所以她把这份折磨也复制了一份给自己。
下午二时,游弋借口给齐烟去买晚餐,想要去远郊工厂会会那个名叫殷钗的人。齐烟听到游弋那不走心的理由都无语了,她说:“现在可才两点。”
“那就下午茶?你想喝红茶还是花茶?想吃什么甜品?”
齐烟怒了,跺脚呵道:“老板!你到底收到什么消息了?要去做什么?”
既然齐烟看破了,游弋也不再找借口哄骗她了。她冷下脸说:“不管你的事。你好生待在游子堂,待我将事情解决了再来带你回诊所。”
“如果你一直解决不了呢?如果你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敌不过对方呢?我是不是就要一直被关在游子堂了?我一向听你的话,但这次你必须得带我一起去。”有怒气做支撑,齐烟顿时像个充饱了气的充气人偶,高大强势起来。
游弋心硬道:“既然你一向听我的,那就别为了一桩小事打破这个规矩了。”
游弋腾空而去,齐烟仰头伸长脖子,在树下的泥地上追赶几步,叫椅子腿儿绊倒。还好两手及时撑住地,没有摔个狗啃泥。不过这一摔,让一团染成泥色的纸条从泥土里显露出来。齐烟用纤长的红指甲把那半掩半露的纸条从泥里抠出来,抖干净泥,展开一看。
由于太过吃惊,齐烟下意识就用那沾满泥土的手捂住大张的嘴,最后还是糊了自己一嘴泥。
静悄悄的院落,忽然后方有门吱嘎作响。不知何处来的风,吹开了齐烟心生好奇的房门。齐烟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边黄泥,小心翼翼的朝那房门大开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