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围成一个圈,在鲁山头上撒尿。也会踩着他的头,让他喝便池水。从他们脑海中所放飞的青春想象,不是纯洁白鸽。而是长着獠牙,丑陋不堪的黑蝙蝠。他们脑海中迸发的创意,都只用在欺凌他人之上。
三日前,放学后的下午,没有从鲁山口袋里搜到钱,恼羞成怒的王霸用他已小有肌肉的健壮胳膊,夹着鲁山的脑袋,将他强行拖拽到县郊农场偏僻处的一处用简陋木板搭建起的厕所。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了熏天的臭气。
这地方是王霸与几个同伴无意发现的,捏着鼻子匆忙路过的他们,喘过气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好地方,一定得带鲁山来玩玩。”
王霸把鲁山关进了厕所里。说是厕所,其实只是个四面有墙的粪坑。鲁山张开两脚,跨站在脆弱腐朽的木板上默默流泪。外头的王霸解了鞋带将门系牢,他威胁道:“你什么时候吃一口,本大爷就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没有耐性等鲁山磨叽的王霸在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等会儿我再过来。如果发现你还是没吃,你爷爷我就亲自喂你。”
鲁山在厕所里站到双腿酸麻,气味熏得他有些眩晕。恍惚中他脚步踉跄,瘦小的他从木板之间的缝隙掉了下去。他的记忆就此渐渐消失,终成一片黑暗。
小鲁来诊所找游弋,只说他失足掉落便池。最后的心愿是希望能有人尽早将他打捞出来,不要死后也浸泡在恶臭的屈辱中。他想死的干净和体面一些。
游弋为之前对他愿望的心生抗拒而感到抱歉,她给了小鲁一个拥抱:“我定当会为你了却心愿,不会让你带着委屈离开的。”
平坦的柏油马路变为了颠簸小道,他们已到了郊外。黑车司机随口道:“终于到了。”闻言,王霸忽然额头冒起虚汗,他回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二人,然后用气音问他老爸:“他们是谁啊?”
“谁知道呢。”
“不会是……”
“是啥?”
“不会不会。”
王霸很快否决掉自己的猜想,他们肯定不会是为了鲁山而来的。所有人都只是以为鲁山是离家出走而已,谁会想到他已经在此丧生三天了。还好有这里粪便的臭味,掩盖掉了尸体腐败的味道。他会继续在这里人不知鬼不觉的腐烂掉,消失掉。
游弋撤掉了布下的屏障,装作醒来的样子说:“司机,停车。”
一脚刹车,恰好停在了那间破败的厕所前。游弋说:“劳烦等我们一会儿,我们还需要乘你的车回城。”说完,她和晏然一人一边,开门下车。小鲁不敢留在车上,紧紧跟在游弋身后。
车门关上时,送进了一波难闻的空气。王霸皱着眉头,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深重,他连忙催道:“臭死了。老爸,我们快走吧。”
黑车司机说:“没收到钱呢,小子。况且他们还得求我带他们回去,价钱多少就任由我定了。一会儿你机灵着点,啊。”
晏然脱下深棕色的休闲西装外套,交由游弋拿着。游弋接过他的衣服挂在臂弯,想了想说:“还是我来吧。”
晏然边将衬衣袖子挽高边说:“站在一旁观看女士来做这种活计,我做不到。”说罢便用脚踢开木门,只身闯了进去。
这时的王霸心理几乎崩溃,一把抓住他老爸的胳膊,使劲压低了声音:“老爸快走,他们是来找鲁山的。”
“鲁山?在这找什么鲁山?”
“鲁山死里面了。”
“你怎么知道?”
“我……我……三天前把他关在里面了。等我再来放他的时候,他已经溺死了。当时他一只手还浮在上面,我怕被人发现,就拿石头给砸下去了。”
“死小子!”黑车司机咬牙骂了一句,便猛踩油门。
明明没有熄火的车子,却极反常的一动不动。黑车司机一拍方向盘:“管不了那么多了,跑吧。”慌不择路的两人打算弃车逃跑,不料没落锁的车门也关的死死的,任凭他们冲撞也没能撞出条缝隙来。
“真是见鬼了。”父子俩默契十足的同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话音刚落,汽车大灯便突然亮起。照亮了站在车前的小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