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赵静都会莫名的觉得，是不是年纪越大，经历越丰富，于是说起话来总是让人有种神乎其神的感觉。

现在也不是计较那种事情的时候，赵静微笑着点了点头。“我需要你不是。”

“那我便不是。”孙军干脆豪爽的饮尽了一杯酒后，答道。

“说实话，最近我意外的得到了一些线索。”赵静谨慎的环绕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盯着她后，方才开口说道。

“线索。”孙军咀嚼着这两个字“关于林磊？”

“嗯。”赵静轻声应道“几天前，我从石中那里借去了一份档案，我想，那应该是属于档案室里的东西。”

“石中吗？那应该是没错了，最近他跑我那里还比较频繁。”

“孙叔你也知道，当年那一切发生的太快，而且基于那时候的环境，很多人也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于后来林磊逮捕以及死亡，都快如闪电一般，根本容不得人再去细细思考。但是几天前我却从那份档案里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实。”

孙军平静的喝点酒，不插话，不做声，等待着赵静继续叙说。

“根据那份档案上的记载，第四起命案发生的那天，林磊是与我在一起的，二十四小时，彼此分开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因为那天是他为我补过生日。”说出这番话，赵静着实鼓足了勇气，因为她不知道，这种时隔多年，听来像是天方夜谭的辩解，不知道会让孙军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或许会认为我已经疯了也不一定。’

谁知孙军听完，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他只是依旧平静的小口小口喝着酒，表现的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半晌，酒杯落空，孙军方才开口淡淡的问道“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第四起命案就不可能是林磊所犯，以此来推断，很有可能他真的不是真正的凶手，你是这个意思吗？”

“嗯。”赵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本能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几乎是瞬间后，她突然异常震惊的站了起来，随即，大抵是意识到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以及自己这般怪异的举动，赵静赶忙再次坐下，小声问道“孙叔，你说的‘真的不是真正的凶手。’是什么意思？”

孙军无奈一笑“应当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了。”说着顿了顿“不过也难怪你并不是清楚，毕竟你的工作是在验尸间，很少与外面打交道。”

“孙叔，还请你详细说说。”赵静显得有些急切。

“当年，林磊和石中以及其它几名警员，在协同侦破了之前那起连环强奸案后，可谓是搭上了顺风船，一路扶摇直上，俨然成为了警局里耀眼的明星。但是同所有事情一样，任何闪亮的背后，总会夹杂着外人看不清的一些阴影。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在那起连环强奸案被侦破之后，警局其实还侦破了一些规模不小的案子。不过基于当时那样的大环境，那些案子也就显得有些不那么显眼。”

听完，已然彻底清醒，好似不久前灌入体内的究竟已经全都变成了雾气消散出去了的赵静，紧皱着眉头回忆着。好一会儿功夫后，她终于想起来了孙军口中所说的那些案子指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一连串的金融案件，好几家银行失窃，不少现金以及珍贵的黄金珠宝被盗？”赵静不确定的问着。

孙军点了点头“要知道那起案子的调查工作也持续了挺长的时间，只不过因为性质上只是失窃，并没有任何人员受害，所有在警局的工作上也只能将其定位为偷窃案件。但是因为涉案金额还算比较大，所有警局也投入了相当的人力物力去处理。”

“可是这与后来发生在林磊身上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赵静不太理解。

孙军狡猾一笑“负责那起银行失窃案案的领队便是林磊。石中当时因为被调查其他案子去了，于是那也可以被称呼为林离第一次独立负责的工作。”

赵静听言，知道话题快要接近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于是她不再开口，只是专心致志的聆听。

孙军再灌了一杯酒，“事实上，那起银行失窃案从来没有侦破！”

“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疑惑之感再次冒出“我明明记得后来犯人被抓住了啊，警局因此还办了庆功宴呢。”

孙军悲哀的摇了摇头“小赵啊，这个社会从来都不是只有简单的是非黑白，要知道，黑白之间还有大量大量的灰色地带。的确，是有犯人被抓住了，但那人真的就是做下那些盗窃案的犯人吗？”

“你是谁？林磊他们抓错了人？”赵静有些不敢相信，记忆中林磊的形象清晰的印在脑子里，赵静可以肯定她记忆中的林磊是不可能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毕竟那起案子又没有涉及到人员的性命，如果并不是那名犯人所做，那在随后的审讯过程中，他是完全可以不承认的啊。”

孙军放下酒杯，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说，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许那人的被抓，以及随后的一切都是一场戏而已。”

“孙叔，你是说那人是一个替罪羔羊？”

“你终于明白了。”

怎么可能？要知道在当年那样的社会，银行失窃这样的案件，即使并不存在杀人的事实，其犯人也必将要在监狱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真有人会甘愿拿自己的自由，去承担一件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吗？

赵静觉得有点不能相信，不过现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不好直接将怀疑说出来。于是她接着道“可是孙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呵呵，小赵啊，你孙叔我虽然不是一名真正的警探，甚至连警员都算不上，但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枯燥的档案室工作，却是能够给人大量的思考以及阅读的时候，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从那些档案上推测而来。的确，虽然没有证明，但应当不会有错。”

“你是说，那些档案你都看过了？”

孙军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不仅仅是那些档案，应该说整个档案室的档案我全都看过。”

如此以来，赵静心里刚刚浮现出来的那些许疑惑不自觉的就减轻了不少，她甚至开始思考孙军所言为真的可能性，然而这就意味着，林磊在她心中的回忆或多或少会蒙上一丝灰影。

不过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现在应当考虑的，所以赵静开口“那么，孙叔，你有什么理论来支持刚才的说法呢。”

“我可不是什么正经的警务人员，所以也谈不上支持不支持的。我只是从自己看到的那些来进行了一些推测而已。”孙军说着，顿了顿“首先根据资料记载，当年那名犯人被逮捕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且也老实交代了那些赃款藏匿的位置，后来果然，警局也顺利的将大量的现金赃款全部收缴。而且，根据记录，赃款藏匿地点是在犯人那间破破烂烂，简直可以用贫民窟来形容的房子里。那么这里就引出了让我怀疑的地方：一是，为什么最后收缴到的全都是现金，那些失窃的黄金珠宝首饰又都到哪里去了？资料上对此的说法犯人觉得那些黄金珠宝首饰不容易出手，所以他给扔到大江里去了。”说到这里，孙军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说有趣不有趣，花了那么多功夫，冒着那么大风险偷来了黄金珠宝首饰，却因为不知道怎么出手，就给扔了。是不是很荒唐。”

听到这里，赵静也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因为这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样的解释后该有的反应。

然而这还不算完，孙军又接着说道“如果你认为这样的解释很荒唐的话，那么更荒唐的事情就又来了。警局的人认可了这番说辞，也就是说……”他说着看了一眼赵静“也就是说，以林磊为首的侦查队伍接受了这个说法。”

赵静张嘴欲言又止，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孙军摇了摇头，无力的替她解释了一句“或许他们认为能够追回那么多现金，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才没有继续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