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瞬间回忆起自己对他做的一切,自责、羞愧、后怕…沉沉压来,她忽然觉得很难过。
这些年的生活,早已让她学会如何让所有情绪都不动声色,最后也不过是死死咬住下唇,收敛眉目,姿态隐忍着…任由温热的液体砸落在手臂上。
医院深夜的走廊尽头,空旷寂寥,吸顶灯苍白的光,让窗外暗色的天显得愈发深晦。
傅司衍站在敞开的窗口边,凉风入眼,转眸,不过轻轻一瞥,目光里似乎融进了黑夜的轻寒,无声庞大地压迫而来。
“阮言勋,你说谎的技术真是不高明。”
阮言勋低头笑,走近。
“只要想骗的人能被骗过去,高不高明无所谓,”他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吐字,“傅少你不是也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个小孩昏迷的原因吗?”
什么遛狗碰到突然晕倒……这种低级劣质的把戏,骗骗慌乱得丢了分寸和理智的苏南还可以,想瞒过傅司衍简直是笑话。
傅司衍神色不变,转过身。
“你最好祈祷,给苏灿注射的药物,不会在他体内留下任何隐患,否则,苏南要承受的痛苦,我会百倍还给你。”
阮言勋耸肩,破有些无辜:“这我可不敢保证,不过这事,责任也不能全赖给我,如果不是你让霍桑来了那么一出,宋家的人不会追我追得那么紧,我也不至于因为怕被发现,就给一个小孩注射违禁物品…不过你放心,他醒了什么都不会记得。”
傅司衍眼眸暗了一分,脸上神色却愈发淡漠,情绪难辨。
阮言勋继续说:“…不过,傅少,你倒不愧是从宋家走出来的,宋家离间那一套,真是玩得青出于蓝,不过宋家比你耐心好,傅少你杀戮太重,敌友分得太清楚,非你族类,就杀绝除尽。”
“呵…”傅司衍轻勾唇角,一抹笑意,艳绝却也狠绝,“阮堂主太看得起自己,也太不了解我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在场上分敌友,有利就留,无利,就扔…只有摇摆不定的,才会除掉……”
他语气轻缓,波澜未起,甚至,还有两分温和。
但阮言勋很清楚,青门傅少,一向淡漠疏离,几乎不起怒意,连杀起人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这样的男人,他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当傅司衍话音快落的时候,他也握上了自己腰后的枪,两把精巧却具备重量级杀伤力的几乎是在同时被拔出,拉开保险的两次声响重叠,黑洞洞的枪口不约而同地直指对方。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干净利落。
杀意……一触即发。
“速度真快。”阮言勋由衷的夸奖。
他是在军火堆里长大的,自小枪支器械就是玩具,他对这些,早已玩得炉火纯青,少有人能赶上他动枪的速度,傅司衍无疑是令他惊艳的。
他跟傅司衍打过几次交道,都是生意场上的往来,从来不曾见识过他的能力。
现在看来,真是个好对手。
傅司衍冷冷看着他。
“阮言勋,你有两个选择,跟我合作,或者,死在A市。”
“你不会杀我,现在还远不是时候,”阮言勋笃定地道,话题回到正事,他语气里玩世不恭的意味已然隐去,“我在青门跟宋家都想找我的节骨眼上失踪,自然有我的理由,而且傅少,你以为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被霍桑那小子牵着鼻子走?”
傅司衍面无表情:“你想怎么样?”
阮言勋微笑,枪在手中转了一圈,归回原位,他坦然无惧地迎上傅司衍的枪口。
“不怎么样,利和堂堂主当然讲究利益,而我,阮言勋,利益之外,另有私人恩怨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