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台的铁门边,她疑惑地回头:“不走吗,研磨?你不走的话,我先走了。”

森川银的身影消失在栏杆门之后,徒留少年一人坐在原地。

就在被拒绝的那一刻,孤爪研磨的大脑里突然领悟了一件事。

这是游戏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课本里从来没有教过的事情。书页掀开了一张纸,潮汐覆盖了一首诗,月晕破开了一片云翳。是耶和华在第七天投来的一瞥。

原来世上的大事降临的时候,并不是一定会雷霆万钧、轰轰烈烈,而是如同悄声低语,甚至无声无息,

就在那一刻,在注视与等待中,在焦灼不安和期待欣喜中,无数曾经翻涌破碎的情绪堆积在一起,越垒越高,越垒越高,终于打过了拦网,轰然倒塌。

为什么自己想要迫切地弄懂这个问题?为什么听到小黑说“银喜欢我“之后会这么焦虑?为什么自己想和小银交往?

倒推到最初的多米诺骨牌,那个下午黑尾所说的话。研磨突然有了可以回答的东西。

小黑,我明白了。

一切的问题有了同一个答案。

孤爪研磨的身影在天台上显得很小很小。

他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原地,仍然眼眶发热,心跳加速。

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

“喜欢”确实存在。

他喜欢银。

没有一个比喻句可以描述它,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意象能够指向它,毫无理由、毫无道理,毫无逻辑。

如果它有温度,便能够使海水沸腾蒸发,变为大陆,如果它有重量,那么便能够使地面塌陷、直通地心,如果它有体积,那一定可以填满这座学校、甚至蔓延出去,让整座城市的人都看到。

可是,它什么都没有,所以研磨一直毫无所觉、习焉不察。

在他还没有明白喜欢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在一直喜欢着银。

孤爪研磨喜欢森川银。

可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我喜欢你”,和对方分享这个发现,就已经被毫不留情地封闭了所有可能性。

猫咪孤零零地呆在那里,它身边什么也没有。

良久,孤爪研磨困惑地抬起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微微弓起了身子。

原来喜欢,是一种……会让人这么疼的东西吗?

又一个夏日在逐渐响亮的蝉鸣声里到来,排球部里也换上了短袖队服,运动的时候身上又变得轻便。

黑尾现在在排球部成了三年级的前辈,没人能使唤他了,这感觉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爽的。

不过孤爪研磨只是二年级,依旧要在排球部向人鞠躬叫前辈。

“那些人……明明只是早生了一年,为什么就能这么趾高气昂,不能理解。”研磨一边抱怨着,一边低头打着游戏,在人群中走路依旧不抬头,不如说正是因为人太多所以才更不愿意和别人有眼神接触。

“哎,这也没办法啊。”黑尾铁朗知道研磨不喜欢这样的等级关系,可惜这一点在他们学校的体育社团里尤为明显。

二人是趁着周末一起出来购买体育用品的。银表示不感兴趣,所以她没来。因为是周末,两个人干脆一起跑到了银座的大商场,此刻正提着东西出来,走在汹涌的人群中。

“看!”突然黑尾有些兴奋地站住脚,扯了扯身边的研磨,“是《那一天》诶!”

孤爪研磨抬头,顺着黑尾指的方向看到了不远处的现代大厦顶端,一块彩色的大屏幕上正放映着广告。“人气漫画《那一天成为国王》即将推出单行本敬请期待”的字样变换闪烁着,帅气打斗的人物在画面上交错。

不知道是财大气粗的粉丝还是出版社投资的,竟然在银座这种地方能看到《那一天》的投屏。

她的名字闪耀在高处,让无数人仰望。

少年伫立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路口,凝视着遥远的高处的她的名字。

距离表白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森川银和孤爪研磨之间,看似什么都没变,却好像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银对待他的态度却还是依旧坦然自若,就像那件事没发生一样,但她们不再像之前那么毫无距离感地肢体接触,起码研磨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止想要这些。

心里一直有一种烧灼的感觉,看着她的时候、触碰她的时候、甚至仅仅是想到她的时候……为了逃避这种感觉,研磨有两个周末都没去她家,但没用。

一想到小黑和她正在高兴地相处,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要做什么才能缓解这种症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