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裘丞放下了刀叉同时也收起了情绪,久违的敲打着桌面道:“香水非起源于高卢,111世纪随远东军流入欧洲,到了13世纪前后高卢上层和贵族才开始使用,然而一直到16世纪才因为黑死病迅速流行。”
香水?黑死病?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更奇怪的还是好端端的他怎么跟我说起了高卢香水发展史。
裘丞的手指没停,伴随着极富韵律的敲打声,他的声音为我描绘了一副真实的画面,“那时候的光城,狭窄的巷道,肮脏的市场,到处污浊不堪。大街小巷臭气熏天,臭鱼烂肉的腐臭,随地大小便的屎尿臭,还有浅埋草葬处散发出的尸臭……等等恶臭令人作呕。许多人认为到公共浴室会染上黑死病,所以当时的高卢人拒绝洗澡,夏天也把自己穿的很厚实,为的就是怕细菌进入身体,光城的生存环境本来就糟糕透了,再加上体臭,那种日子过起来,呵!然而按当时的医学常识,体臭味越重的人身体越好。体臭虽然意味着健康,但那味道毕竟不好受,所以,能遮蔽体臭的香水大受欢迎。”
裘丞平时的声音有点清冷,但长篇大论的时候就会放低,也许是爱屋及乌,我就喜欢他这种带一点低哑的声音,特别抓人,让人不会分神。
听完一大段,我只恨不得当年的老师要是也有这么一副好嗓子,我绝对每堂课每分钟都认认真真,绝不打瞌睡。
当然,除此之外我也免不了疑惑,“所以,你是想说调香师在高卢的地位远超国内?”
这句话是带有私心的,如果裘丞也这么认为,无疑会让我多些底气。
裘丞的目光有些复杂,也不敲手指了,抿了口白葡萄酒,像是可以把口中的味道带着情绪一起去掉,“算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
他半晌没个下文,我忍不住催促,“还有一部分?”
“老爷子是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他强调,“亲生经历。”
乍闻事关老爷子,我下意识正襟危坐。
他瞥了眼我的小动作,有些好笑,又似有些欣慰,“老爷子军人作风,向来不喜花里胡哨的东西,唯独香水是个例外,有一次老爷子身边的亲卫队队长喝多了说漏了嘴,老爷子是被熏怕了,不止是白人的体臭,还有战场上的血腥味,年纪越大越是如此,夜半惊醒,仿佛至身血海尸海,所以这些年唯有香水老爷子是离不了身,我最初出来闯荡的时候,也想过做全世界最大的香水公司,研发最好闻的香水,目的只有一个,让老爷子摆脱常年萦绕鼻尖的恶臭。”
我没想到这里面还藏了裘丞一颗赤诚的孝心,正暗自感动间,却见他似笑非笑的斜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