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瑶站在凌波台上望着其下波平如镜的忘川之水，一幕幕往事便这样袭上心来。她隐约想起当日自己跳下这凌波台时的心情，带着那么深切的不确定。当日的自己这般要强，因了被最信任的他所背叛，因了那时的自己似乎已经不能相信任何凡俗人世该有的情感。那时她问自己，倘若自己心心念念向往的凡间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样子，当如何？可终于还是没有其他的选择，若是不去试试看，怕是自己一生都不会甘心，更何况，她的一生那么长。

那时的自己以为，真正期待的是那人间，是喧嚣吵闹，是喜怒哀乐，是四季变换，是九天所有没有的人情冷暖。可九天终究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那些发生过的故事，都有着因果。因了自己的执拗，反而曲解了。可她的心那么大，神经线那么粗，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原谅。连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都可以原谅，就更不需说自己那般爱着的他。

“阿月，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那声音里含着的情绪骤然变得那么庞大，仿佛快要满溢出来。罄瑶转过身，便看见急急赶来的姬白夜，她能够清楚地从他眼中看见庞大的恐惧，而这份恐惧，却是自己那么珍贵的。

“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慢慢说，你先下来。”姬白夜不敢靠近，梁馨急匆匆跑来告诉自己罄瑶去了堕仙台的时候，他便顿时慌了神，从没有过如此不镇定的时刻，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什么天君风度，什么九天责任，若是要为此失去他的阿月，他宁可全都不要。

罄瑶看着他吓得慌了的模样，缓缓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话？”她顿了顿，转头望向忘川之水继续道：“你说，若是有一天这九天我呆得腻了，烦了，便陪我再跳一次堕仙台。”

姬白夜点头：“允了你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得！”

罄瑶笑：“那，可还作数？”

“自然。你若想要，我有什么是不能给？”

罄瑶听见他这样的答案，顿时笑出声来：“若是我要你今日便陪我去凡尘走上一遭，可好？”

姬白夜没有半分的迟疑，脱口而出：“好。”

“那九天怎么办？”罄瑶反倒是好奇了，只见姬白夜的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来，“适才刚接到人界传来的消息，查到了朝阳君的下落，他此番人界重新修行历劫，如今已然是上仙资质，却流连凡尘不肯走，若是他能回来，我们又何须为九天担忧？！”

“朝阳还活着？那云霓姐姐……”

“你以为朝阳还流连凡尘的原因，是什么？”

罄瑶闻言，便缓缓露出笑容来：“嗯，一定是的，却不知云霓姐姐此刻在何处？”

“相信朝阳，他一定会找到织锦上仙。”

可是找到又如何？云霓的心里，只有一个勋扬神将。思及此，罄瑶叹了口气：“云霓姐姐与勋扬、朝阳之间的事，究竟何时才能是个尽头？！”

听着罄瑶的感叹，姬白夜却不甚高兴了：“思虑人家的事有何意义，不是要到凡尘走一遭，走，我们这便一同去！”言罢，便大步跨上了凌波台，伸出手将自己心尖尖上的小人儿一把捞到怀里，作势就要往下跳。便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一旁传来了焦急的喊声：“该死的，快给我下来！”

姬白夜停住脚步，抱着罄瑶转过身，只见罄瑶此刻亦是脸色惨白，显然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够呛，一旁刚刚赶来的梁馨一个箭步冲上来，将罄瑶从他怀里拉下了凌波台，声音也是提了一个高调：“死丫头，别以为你是上神我就不敢骂你，那凌波台下刀兵之气尤盛，你不要紧，可你好歹是要做娘亲的人，怎好这般不知轻重！”

要做……娘亲的人？

姬白夜闻言一个闪身来到罄瑶面前，满眼含着惊喜，罄瑶抬起头，嗔怪地看着他：“冒失不冒失，我叫你来这里，只是想在这个一切误解开始的地方告诉你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