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处理了绝大部分的政治大事,最后他的总结是,天命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大事不用忧愁,小事只需要操心。
“留一晚吧,就一晚。昨天你说了今天要和朕……真人聊北伐的战事的。”
扶苏想了一下,确有其事。
“下次吧。下次回来一定陪你。”
说这话时,扶苏也是心下一紧,他总觉得这场景哪里见过。
扶苏望着嬴政,他没有立刻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多望了一会儿嬴政。
其实嬴政一直都知道,他儿子和他其实是一样的人,在权力和亲情之间,总是来回徘徊,但是往往最后选择权力。
因为在他们看来,有了权力,就有了亲情。
儿子大张旗鼓来看自己,还陪着自己有说有笑,待了好几天,直觉告诉嬴政,没有这么简单。
很明显,又是政治局面上的洗牌。
嬴政其实都猜的七七八八。
扶苏要弄钱,自然要死一些人。
每个帝王都是这样的,国家没钱,先是掠之于民,而后掠之于商,若是商人也掠完了,到时候国家就要被侵略了。
乐——
只是在这一天,扶苏就要离开的时候,嬴政忽然间拉住扶苏的衣袖,“你是不是心里还恨朕?”
扶苏顿了一下。
其实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最为纯洁的东西。
若是真的有纯洁的东西,那恐怕是罪恶的,是虐待而来的。
山茶花很纯洁,可是山茶树往往生在淤泥地里。
白鹤很仙气飘逸,可是白鹤要在淤泥地里找蚯蚓吃。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白中有黑,黑中有白。谁也离不开谁。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不是两面性的,是多面的,是立体化的。
嬴政之前无论是对皇后,还是对扶苏,总是掺杂了自己的私心欲望在里面的。
对皇后是能够拖延就拖延,对扶苏是能利用尽可能利用,还要加以提防。
其实那些年,扶苏长大后,嬴政对他各种心思都有,扶苏被压制的很难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成长,简直是步履维艰。
但是好在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熬过来了。
这还要感谢他这张脸,替他没有用言语就说服了不少臣子和民众。
不过,嬴政亲自问到这件事时,回忆像是冬日的大风一样,呼啸而来,却又凶猛急速的逃走。
那些点点滴滴,在扶苏的脑海里闪现而过。
“都不重要了。”
扶苏望着呆坐在榻上的嬴政。
嬴政忽然间有些生气,开始骂骂咧咧地,“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朝三暮四。刚说过的话,这就又不作数。”
“说好了要留一晚上,这就走了。”
“这次你走了,下次就别来了。”
嬴政忽然间很凶恶,像是过去那样,对扶苏的态度非常差劲。
扶苏望着嬴政,一时间心里有些酸楚,有些委屈,有些不满,有些愤怒。
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掺杂在一块儿,扶苏最终是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嬴政坐在榻上,非常生气,他把自己身边的那些华贵器物,全部拨倒在地,榻上的器物也给通通扔下来。
季心看不下去,“太上皇,陛下许是真的有事了。”
嬴政望着季心,问了一句话,“人与人之间,是否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季心自然摇头,“当然不是。”
傍晚的时候,嬴政忽然间说了一句话,说什么,“连扶苏都不愿意理朕了,都不愿意留下来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季心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
嬴政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最近经常说这种丧气话。
有时候吧,就是季心也觉得始皇帝有些阴郁了,负能量特别强,他们毕竟还是年轻的卫士,阳气旺盛,受不了秦始皇消极悲观的论调。
反而很多时候,他们觉得秦始皇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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