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见此,赶紧缀到骆氏二兄弟身后,亦等着请安。
很快,轮到了她。洛溪见礼后,立即退至堂右小姑子们所立之处,悄悄站好。
朱衷见众人都到齐了,便开口道:“八月算人,九月上计,这马上便要计断九月了,一年一度的与计偕也要到了。这次与计偕,我朱氏弟子二房的朱盛郎君,已被太常选为博士弟子,不日就要前往雒都的太学求学了。”
朱衷顿了下,又扫了眼堂下,道:“朱盛是继朱尧之后我朱坞又一位被太常选为的博士弟子,这真乃我朱坞的一大喜事,我西平侯是老怀大慰!嗯,好,不愧为我朱氏一脉的子孙,好!”
西平侯连声道好,一贯清冷的眼底,此刻亦涌现出难得的欣喜,与少见的狂热来……
汉家有故事:八月属县案比,九月上计郡国,十月郡国上计朝廷。也就是说,秋冬岁末的上计,先是县道上计于郡国,然后是郡国上计于朝廷,而郡国上计朝廷的,自然是郡国上计的上计吏携带上计簿进京了。
同时,与计吏俱上京师的,还有各类人员,这其中便包括了博士弟子,朱衷所说的“与计偕”,指的便是此。偕,即俱也。
顿了顿,朱衷似意犹未尽,又道:“朱盛孙儿是继大公子朱尧之后,我朱坞的又一骄傲,故而我西平侯决定,从我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一百金,赏赐给朱盛孙儿,作为太学之途的助金……”
朱衷的话音尚未落定,堂下就响起了轻微的吸气声。
一百金呐,数目不可谓之小,且又从西平侯自己的腰包里掏出,相应地,朱衷的私产便又少了一些,那往后若要析产,分到手的饼金,岂不又少了许多……朱雍恨恨地吸着气,双目不由又瞧向了朱威与朱瓒……
二货朱威用掉君父的百金,只换回了一匹马,可恨三房的朱瓒也跟着起哄,亦用掉君父价值百金的谷麦豆,却只货殖回了一柄铁剑,二人还美其名曰宝马宝剑的,当什么宝贝似地供着,生怕旁人给借了去……哼,一副小人得志摸样!
朱雍暗自思谋着,不禁想起娘亲骆小夫人的日日絮叨,要他学好功课,读经有成,讨好西平侯,才能在以后的析产上,不至于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少分得西平侯的家产。
而眼下,又一个朱氏孙儿冒头,以太学博士弟子的身份,分去了西平侯的又一个百金,这怎能不令他朱雍气恨,难以下咽这口气?
朱雍遂又不自禁地吸了口气……
朱衷顿住,扫了眼他那个读经一无所成的幺子朱雍,眼底显出不耐来,刚欲出口斥责几句,一想到他被自己赶至外院朱秋斋也没几日,心里总归有些怨怼,便歇了呵斥之心,又抬首扫了眼堂上众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大郎主朱宫立即响应,赞同道:“君父所言极是,盛郎不愧为我朱氏一族的大好儿郎,得被太常选为博士弟子,能与计偕至京都太学继续进益,前途不可限量啊!”
朱宫亦顿了顿,颇有些揶揄地看了眼西平侯,笑着又道:“……就是我这当儿子的,亦比不得君父的赀财,只好拿出十金以助盛郎求学之途,君父可不要笑话儿子礼金稀薄啊。”朱衷一说出赏赐百金之数,朱宫便晓得君侯之意,当下便打定主意,捧场随礼,也好讨得君侯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