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红对陈平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搞得有些不耐烦了,“妖族的入侵不外乎就是争夺资源,这就和浩然天下一些门派,国家间的相互侵略是一样的。”
陈平安很能理解卢红的这个比喻,小镇以前的有个习俗就是要在春种之际,打上铁索井内的第一桶清水灌溉自家农田,因为这样今年的耕种收成就会格外的好,所以每到那个时间段,铁索井旁都会爆发几场因为抢水引发的冲突,其中不乏有人因此大打出手的。这样的情况听说直到上任督造官宋大人上任以后才有所缓解,是他极力劝说百姓们不要太听信此类谣言,而是把精力放在改善耕种技术之上的。
“你在这问这么多,都不如亲自去剑气长城走一遭,听说只要你的战功卓著,就可以在城头刻字,那对于每一名修士,尤其是剑修来说都是莫大的殊荣。至于妖族嘛,生活地界不同,思想自然就不同了,和人一样有好有坏嘛,就像......”
卢红说着,看了看一直坐在陈平安肩头之上,安静听两人对话的松华山小树灵。察觉到这红衣男子的视线,陈吉祥忙站起身跳到卢红的肩头,他对着红衣男子的耳朵大声地为自己辩解道:“看什么看,我是天生地养的天地灵兽,又不是什么树精,树怪的,你有没有读过书啊,陈平安,你的那本《搜山录》呢,拿出来给他开开眼。”
陈吉祥指挥着少年郎要拿出那本书籍为自己正名,卢红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把我耳朵都震聋了。”他屈指一弹,将陈吉祥弹回陈平安肩头。
“得了,楞头小子,你也别问了,咱们到时候剑气长城再见吧。”
不等陈平安回应,卢红御剑缓缓升空,与少年郎挥手道别,陈平安也一同挥手,没有言语,只是听见卢红自己的轻声嘟囔着,奇了怪了,怎么以前遇到的妖族都想不起来了,对了,好像先前遇到了一只青蛙精,他说他叫什么来着。声音渐弱,身影也渐渐远去。
“吉祥,卢红前辈刚刚是不是在说他先前遇到了一只青蛙精。”
“我也听到了,那不就是我们遇到了那个自称玄鱼的精怪。”一想到那踹了自己屁股一脚的青蛙精,陈吉祥就气不打一处来。
“应该是了。”陈平安点点头,“砥砺剑道用剑挑动巨石,确实是卢红前辈的风格。”
红烛镇的边缘地带,这里离槐黄县有着几十里地的山路,当初带着李槐他们从小镇出发,最先经过的就是这座红烛镇。
临近新春佳节,夜晚时分的红烛镇确实如同名字那般,闪耀着温情的烛红色,镇里灯火通明,站在此处边缘地带也可以隐约听到孩童的嬉闹声响,映衬着一旁汇聚于此的三条江水也格外的温柔。
陈平安没有多作停留,他带着陈吉祥抓紧往槐黄县赶去。
槐黄县小镇溪畔的村塾内,赵垚将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个遍,他将每条竹凳都归拢起来放好,讲台之上的戒尺等物件都按照齐先生所在时的规矩摆放齐整,就像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有始有终。
齐先生不在了,但是镇上的孩童们依旧需要蒙学,听说福鹿街那边几户大姓人家共同出资又找了一位教书先生,等年过完开春之际就会来此任职,届时这座村塾就要易主了,村塾旁边的竹屋可能也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新的教书先生落脚的地方,哪怕它是当时由齐先生出资搭建的。
或许明年新来的教书先生会嫌弃这竹屋的简陋偏僻,转而搬到镇上去住,但是赵垚觉得也应该提前个打扫干净。
走出村塾屋舍,赵垚抬头发现今夜月明星稀,是个月下漫步的好日子。但今夜的他却没有心情,仰头望向天空,齐先生的教诲尚在耳边回转,赵垚独自站定,心中的思绪复杂缠绕,他纠结了许久。
风儿吹过,片片雪花掉落,又开始下雪了。赵垚想起今个就是大年三十,等到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旧年的一切也会随着初升太阳照耀下的融雪,消散虚无。
赵垚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吐出寒气如同烟雾般袅袅升起。“先生,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赵垚回到竹屋内,他将早已收拾好的一切归拢,手指转动,心念流转,物品便消失不见,被他收到了那枚玉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