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柬之疾步上前,重重叩首。
李治缓缓抬起手,示意他起身,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张爱卿,你来了啊。”
“朕叫你来,是要和你说……”
他顿了顿,指了指案几上那份被朱砂圈画得密密麻麻的奏折,“这份折子上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张柬之的心瞬间凉透。
他日夜苦思治国良策,更将警惕武后干政视为头等大事。
此刻,陛下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期待。
他向前一步,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颤音:“陛下!纵观历朝历代,从未有女子能掌控如此重权!”
“日月同天,二圣临朝,陛下健在时尚可制衡,可太子年幼,天后势大……”
他突然伏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恕臣大不敬!若陛下……若有不测,天下还有谁能压制得住天后?”
“到那时,李唐江山恐将易主啊!”
“老臣恳请陛下,下旨令天后殉葬,以绝后患!这是为太子殿下,为天下黎民百姓啊!”
殿内陷入死寂。李治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骨节泛白。
他怒目圆睁,胸中腾起熊熊烈火。
可当他望向张柬之的白发,以及那因叩拜而红肿渗血的额头时,怒意却如潮水般退去。
他何尝不知臣子的忠心?又何尝不清楚武后的威胁?只是……
“张相,”李治的声音沙哑。
“朕提拔你为相,你该明白朕的苦心。”
比起权力,朕更忧心的是大唐万里河山。
“自二圣临朝,天后处理政务可曾出过差错?”
“她修订律法、推行新政,为百姓减免赋税,为边疆将士筹措粮草……”
“这些年,她陪着朕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说到此处,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渍,“你们因她是女子,便对她的功绩视而不见。可朕……朕是她的丈夫啊!”
“从接她回宫那日起,我们便携手走过无数风雨。她在朕病入膏肓时彻夜守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