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渡海归乡(大结局)

少君骑海上 吾玉 6072 字 3个月前

那是她父亲的名字无法出现的地方,也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楚,所以他一定要认下她,也要拼尽自己一生,去护她周全,去让她不要应了自己的命格,不要像她的生父那样,遗憾逝去。

但这些太沉重了,真相常常压得施仲卿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才会亲笔画下弟弟的身影,常常在房中对着弟弟的画卷自言自语,潸然落泪。

而如今这幅画卷,便正被施宣铃拿在手中,第千百遍地摩挲细看。

她按照遗书上的指引,在施府中找到了自己生父的画像——

那画中人俊秀清逸,皎皎若月,虽同施仲卿五官一样,气质却迥然不同,灵秀飞扬,笑颜动人,当真如同天上纤尘不染的仙童一般。

曾经施宣琴就是在门缝中偷看,悄悄打开画卷时却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父亲失心疯了,竟对着自己的画像又哭又笑,形似癫狂。

她虽觉画中人气质也与父亲天差地别,甚是古怪,但她怎么也猜不到这个中缘由,毕竟这是施家掩埋了多年的一个秘密。

施宣铃也是在遗书中才知晓了一切,如今拿着遗书与生父的画卷,她千里迢迢,总算同越无咎一起来到了灵台山,来到了这处长生观。

观主正是那敛芳大师,他一派仙风道骨,隐士高人的模样,见到施宣铃时却是眼含泪光,只说了一句:

“你很像你爹,哪里都像他,果然是故人之女,无怪乎有故人之姿。”

在道观后山的一处崖边,一间隐秘的暗室里,施宣铃在冰棺之中,见到了安然沉睡的父母。

冰棺里散发着清寒之气,父母的容颜未有一丝一毫的损毁,还如生时一般,好像他们只是熟睡在此,施宣铃再忍不住眸中的泪水,跪在冰棺旁,伏首恸哭。

晚霞映照着山顶,花草随风摇曳,青山白云,飞鹤展翅,这里当真如同阿娘所向往的那样,是一处远离凡尘,无人打扰的灵秀之地,她能与夫君长眠于此,也无遗憾了。

离开灵台山的时候,施宣铃摘了一朵小花,别在了耳后,她依偎进了越无咎怀中,与他一同看那云海翻涌,晚霞漫天。

她说:“既然这是我阿娘的遗愿,那么便让她与我阿爹一起长眠于这清幽天地,我不会再去惊扰他们了。”

越无咎点点头,又沉默了会儿,到底开口轻声道:“小铃铛,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中。”

施宣铃却是扭过头,对着他莞尔一笑,就像她父亲笑得那般粲然,她一双眼眸亦亮晶晶的,宛如天上星辰。

“哭什么,从今以后我就有两个爹了,他们一人生我,一人养我,皆对我呵护备至,爱渝生命,我更该好好活下去才对,每日欢欢喜喜,无忧无虑,才不辜负这些爱着我的人,你说对吗?”

越无咎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少女,久久的,也扬起唇角,将她揽入了怀中,共看这千山云海,晚霞翻腾。

这一年,春暖花开,战火尽熄,天下大定,允帝病重退位,太子连雅登位为帝,改年号为祈昭。

新帝论功行赏,越无咎承袭侯位,施宣铃也被封为神弓女将,两人却都尽舍功名利禄,只愿归隐于云洲岛上。

而奉氏一族亦恢复身份,幸存的族中老小皆自大山中走出,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不再隐姓埋名,获得新生。

数十艘官船这便启程,护送奉氏一族渡海归乡,回到云洲岛上,而负责此归乡事宜的官员正是施宣铃的“父亲”,原来的施尚书,如今因立有大功而受到封赏,现在的当朝副相,施仲卿。

宫中那座佛塔也换了主人,昭音公主随儿子儿媳一同离宫出海,也将去往那云洲岛上安度余生,而佛塔中却多了一位年少的出家之人,法号“逸真”。

他成天礼佛诵经,不出佛塔,鲜少有人见过他,可新帝却会时常登上佛塔,不仅前去看望他,还会与他品茗对弈,相坐而聊。

有宫人私下说,佛塔上的那个人眉眼秀雅,竟同新帝颇有几分相似,而那曾在幽州造反的十二皇子况逸云不是失踪了吗?

逸云,逸真,这个中内情恐怕是……但这话才没传出多久,那宫人就离奇溺水而亡了,于是讳莫如深中,再没人敢乱嚼舌根了。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只说这一年,春光明媚,数十艘官船浩浩荡荡地出海,只为成全奉氏一族跨越百年的重返故乡,落叶归根。

长风掠过海上,忽有人站在船头惊喜喊道:“快看,前方就是云洲岛,我们快到了!”

满船的男女老幼皆闻声涌出,个个遥望前方,喜不自禁,一时间数十艘官船热闹非凡。

老族长被右铭也从船舱中搀扶着走出,他遥望那座云洲岛,心潮起伏下竟是老泪纵横,哽咽难言:

“几百年了,足足有几百年了,我们回来了,奉氏一族终于回来了……”

而左崇也搀扶着施仲卿自另一边走出,嘴里还叨叨个不停:“施老头儿你慢点,伤还没好全呢,至于这么激动吗?这是小爷的故乡,又不是你的……”

“这是我女儿的故乡,她让奉氏一族恢复身份,重见天日,渡海归乡,实现了此生所求,我岂能不为她激动欣喜呢?”

施仲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满船欢声笑语的奉氏族人们,眼眶也不知不觉湿润了。

而船头的暖阳中,施宣铃正对着云洲岛奋力招手,欣喜若狂地喊着那一个个名字:

“小鲨鱼,织织,小晏将军,舟舟公主,凤楼主……”

她激动得满眼是泪,一只修长的手却冷不丁伸出,自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别忘了,咱们还得去云洲岛上补一场大婚呢,你可得放在心上,听见没?”

越无咎将施宣铃揽入怀中,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免得那小子成天觊觎你,你瞧他,又在偷偷看你了,我早晚有一天要寻他打上一架,让那小子心服口服地喊上一声‘姐夫’才行!”

施宣铃余光瞥去,一道少年身影果然在船帆那里闪过,恰如一只蝴蝶轻盈飞走,又羞赧地躲到了暗处。

她不禁扬起了唇角,满眼温柔,有人却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还看呢,你还没回答我呢,除了补上一场大婚,咱们还有许多事没做呢……”

“什么事?”

“那当然是……”越无咎说着凑到施宣铃耳边,坏笑间却还没说完,施宣铃已经脸上一红,回首在他肩头捶了一下。

“你这只不正经的坏猫儿,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呢?”

“自然是想些夫妻之间该想的事了,你听我给你细细道来……”

越无咎说着又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他继续往她耳边凑去,却被她红着脸推开,“停停停,我才不要听了,你这只无耻的坏猫!”

“那我这只坏猫,神女大人还养吗?”

“那可说不准,我得考虑一下。”

“你敢!”

两人笑闹间四目相对,和煦的海风拂过他们的衣袂发丝,越无咎忽然轻轻道:

“小铃铛,你还记得,当年最初随我一同流放云洲岛时,在船上我问你,你当真喜欢我么,你那时是如何回答的吗?”

提及旧事,施宣铃一时怔然心虚,越无咎却是将她的纤腰环得更紧了,低头望着她笑道:

“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他去哪儿,都愿意追随他去,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么苦都不怕吃,天下之大,皆可为家。”

“虽然你那时不谙情事,随意编了这番话来糊弄我,可我却记在了心底,如今千帆过尽,历经世事,我这只坏猫是彻底赖上你这个坏姑娘了,总之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缠定你了……”

施宣铃被越无咎盯得受不住了,抬起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铃铛。

“放心,小灰猫,我可不会再弄丢你了,你又坏又小气,还老喜欢张嘴咬人,给别人养我才不放心呢!”

“那这么说,我今晚可要……好好咬你了?”

“你,你又这样……”施宣铃脸上绯红闪过,往越无咎肩头又捶了一下,“少欺负人了,我会咬回去的!”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越无咎扣住她手腕,将她拥入怀中,低头一吻。

霞光映照海面,少女手腕上的铃铛不住晃动着,伴随着船上的笑声一起随风飞扬,飞到了极远极远的地方……

而大海的尽头,那座云洲岛上霞光璀璨,万丈光芒,生机盎然,如梦似幻。

越无咎松开施宣铃,揽过她并肩站在船头,两人十指紧扣,扬起唇角,笑着遥望云洲岛。

“小铃铛,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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