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拿来我看。”飞燕急切地催促道。
合德立即从腰间取出一个红布包儿,放在案几上,又迅速解开,露出两个木偶,将写有字迹的布帛条儿平展开来,置于飞燕面前:“姐姐,您看!”
飞燕将四张长条布帛平行地放在一起,仔细辨认着,比较着,思考着……两对六寸木偶,两双长条布帛,大小一样,字迹一致,所诅咒的对象都是她们姊妹俩。她念了一遍布帛上的字迹,霍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这时,宦官王盛急匆匆地走进来:“启禀二位婕妤,奴才刚刚去过长定宫。”
“噢,王盛,情况如何?”飞燕问道。
“情况确实不出所料。”王盛喘着粗气叙述道。他举目扫视了室内四周,又看了看宫门、窗户,便向飞燕、合德压低声音说道,“小人进入长定宫后,先找到我的表妹凌玉,她是许皇后的贴身宫女,对许皇后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早就对其骄横霸道不满,听我讲明来意后,悄悄地带我到密室窗前,她帮我监视外面,我从窗缝处偷看密室里边的动静。只见室内设置香案,许皇后问道,仙姑可曾将木偶埋在了远条宫和昭阳舍?那个端着受伤右臂腕的女巫回答道,请皇后放心,我已将一切安置就绪,拴在神偶上的布帛记有仇人的生辰年月,埋在地下,不得取出,早晚两次派人用脚踩踏,日满九九八十一天,仇人即可七窍流血,呜呼哀哉……”
“许皇后也太残忍了!”飞燕忍无可忍,打断了王盛的话,她气得站起身来,“我们赵氏姊妹,一没坑你,二没害你,你为何用巫蛊加害于我们?”
“这还不算,许皇后又要求女巫立即符咒破妖。”王盛继续回禀道,“那女巫点了点头,随手烧符驱妖,作法念咒,说什么神符咒,勾销冤孽债;说什么未央宫,紫气自东来……”王盛说完后躬身听命。
赵合德听罢王盛一番话,心内格外后怕,一时间没了主意,抬头看了看赵飞燕,担忧地问道:“姐姐,您看,该怎么办呢?”
赵飞燕并没有理睬妹妹,而是问道:
“王盛,你离开长定宫时,有人发现吗?”
“我走到宫门时,碰见许皇后之姊许谒。”王盛回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飞燕。
“哦……”赵飞燕的双眸飞快地转动着,显然,她是在飞快地思考。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接着说:“王盛,你暂回房歇息去吧!”
“谢婕妤!”王盛伏身施礼,转身走出前厅。
“姐姐,咱们去禀告皇上吧!”合德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而慌乱地督促道。
“皇上……”飞燕一听,一双目光顿时亮了起来,胸有成竹,“对,就这么办!”
“姐姐,您想出什么高见来了?”
“合德,你看。”飞燕说着,双手提起两对木偶,木偶下的布帛条儿随之垂落下来,接着说道,“这布帛上的字迹,乃许皇后所书,我准备模仿她的笔迹,来一个移花接木!”
“哦,我明白了,姐姐,你就动手吧!”合德高兴地期待着。
赵飞燕找出一把剪刀和一块白色布帛,比着木偶上的白色布帛裁剪了两条,长宽一致。而后,她手持羊毫毛笔,模拟许皇后的笔迹,在其中一条空白布帛上写道:
甘露三年秋季,八月十五日戊辰,生于京都太子宫内甲观画堂。
接着,她又在另一条空白布帛上书写了同样字迹的字。书写完毕,她端详了一下,便抬起头说道:
“合德,你将昭阳舍发现的木偶,其中写有我的生辰年月的布帛,解下来后,换上我写的这条布帛。”
“姐姐,我懂了。”合德说罢,按照飞燕的吩咐做了。
赵飞燕遂将远条宫发现的木偶,其中记有合德生辰年月的布帛条儿也解了下来,换上自己书写的那条布帛,对合德说道:
“合德,你我装上各自的木偶,去长信宫找皇上!”
“是,姐姐先行。”赵合德包好木偶,装入袍内,谦恭地说道。
“好,妹妹随我来。”赵飞燕动作敏捷,将木偶包好装入袍内后,轻盈地飘出远条宫。
赵氏姊妹带着她们的贴身宫女快步直奔长信宫。
一路之上,众人默默无语。
进入长信宫院内,长信宫少府何弘迎了过来,打躬施礼道:
“奴才向二位婕妤请安!”
“免礼。”赵飞燕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何弘,我们有要事求见太后和陛下。”
“他们在汉宫书源,待我通禀,请稍候。”何弘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飞燕紧锁眉宇,若有所思。
合德不由自主地望了望长信宫院落,只见径路一条又一条,宫舍一座又一座,使人感到肃然、幽深、古朴,好不威严壮观!
忽然,赵飞燕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四位宫女说道:
“今日我和合德婕妤面君奏谏,一旦不能返回宫院,你们无论如何要去趟骊山行宫,告知阳阿公主和义父赵临。”
“奴婢记下了。望二位婕妤保重!”姜秋、姜霜、冷艳、冷花屈身施拜。
何弘转来说道:“陛下有旨,请飞燕婕妤、合德婕妤入见。”
“谢陛下。”飞燕、合德说罢,向四位侍女递了个眼神,以示等候,而后她俩随何弘奔向汉宫书源。
她俩步入书屋后,见成帝和王太后都坐在御座上,中常侍郑永站在一旁,那把短柄佩刀放置在御案上,看他和母亲的神态像是刚刚争论了一番,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她俩撩起衣裙,跪伏于地:
“在下赵宜主、赵合德,祝愿圣太后、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二人快快平身。”王太后说道。
赵合德欲起身,赵飞燕拽了一下她的衣裙,她只好又跪伏于地。
“飞燕、合德,你二人为何不平身?”成帝不解其故。
“陛下不接奏章,妾妃岂敢起身!”飞燕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布帛奏折,双手举到头顶上。
“好,好,好,朕接本就是了。”成帝转向中常侍郑永说道,“郑永,拿来我看。”
“遵命。”郑永应声后从飞燕手中取过奏帛,呈与成帝。
成帝边看边读:
启奏陛下:许皇后身为三宫六院之首,但是不安于职守,常常诅咒后宫,扰乱宫闱,詈及主上,心怀叵测,妄图夺取皇权,实为宫内大逆。若不及早根除和废弃,将来汉室社稷势必毁于此人之手。
婕妤宜主启奏
王太后听罢儿子宣读,不由得心内一颤,感到后宫发生这等怪事,实在令人气愤,但觉得许皇后身为侯门之女,与皇家结亲数年,不会办这种蠢事。她半信半疑,担心地质问道:
“飞燕婕妤,此奏章是否真情实语?”
“回禀圣太后,此乃皇宫政务大事,我本陛下册封婕妤,岂敢戏言?!”赵飞燕说道。
“可有证据?”成帝又问道。
“物证在此。”赵飞燕说着,用手拽了一下合德的衣袖。而后她俩各自举起一个红布包。
“拿来我看。”
郑永疾步向前,从飞燕、合德手中取过两个红布包,双手呈与成帝。
成帝急速解开一个布包,露出两个六寸长的木偶,他拿起来一看,上边拴着白色长条布帛,布帛上写有清晰字迹,随后边看边念道:
永光三年初春,三月初八丑时,生于姑苏城中尉赵曼府中。
甘露三年秋季,八月十五日戊辰,生于京都太子宫内甲观画堂。
“启奏陛下,这是妾妃从昭阳舍宫院内挖出来的。”赵合德接着说道。
“这,这,这……这后一木偶上拴有布帛的记载,分明指的是朕的生辰!”成帝的面目立即涌起愠怒。
这时,赵合德朝外拜跪,非常虔诚:“皇天福佑,飞灾横祸,统统应在合德一人身上!”
成帝又打开另一红包,露出两个木偶和记有字迹的两份长条布帛,遂又念了一遍,除三月初八“子时”二字异于上述外,其余字样一律相同。
“此乃妾妃在远条宫院内发现的。”飞燕的两只眸子看着成帝,只见成帝怒容满面,双眉锁起,她心内反而平静了许多。
成帝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长条布帛抖出了声响:
“许皇后她,她,她也太,太狠毒了!”
“皇儿,我来看。”王太后从成帝手中接过两对木偶,仔细观看布帛字迹。
飞燕也朝外拜跪,非常忠诚:“皇天福佑,飞灾横祸,统统应在飞燕一人身上。”
王太后看后愠怒于色,厉声说道:
“这字迹是许皇后所书无疑,一定严办,绝不轻饶!”
“郑永,通知掖庭狱,封锁长定宫,缉拿许皇后!”成帝怒声怒色地命道。
“遵旨!”郑永施礼欲走,又听见成帝喊了一句:
“回来,通知谏大夫翟方进,将此案查清,立即向我回奏!”
“遵旨!”郑永转身走出汉宫书源,疾步离开长信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