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的耐心和圆谎的温柔。
这样小儿科的问诊工作,对她这个履历光辉的天才来说,实在是简单到乏味,可她却没有流露分毫的不耐烦,从始至终都是认真的。
这样讲或许很让人牙酸,但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跟小孩和小孩身上的病毒斗智斗勇的厌灵,实在是散发着某种惹人仰望的圣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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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参与一日,实际上只是旁观对方工作。
这本该是一件枯燥的、浪费时间的任务,但看厌灵工作却是一件享受的美事。
愉悦精神和感官。
原来,在发现喜欢的人展现出和日常生活不同的另一面时,内心是会涌动出甜丝丝暖呼呼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的。
几个小时的旁观,很快就过去了,没人喊累和无聊,甚至大多数的嘉宾全程都挂着奇妙的微笑。看得人怪瘆得慌的。
待厌灵结束了早上的工作,嘉宾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有的笨拙地赞美,有的亲
昵地打趣,喝点水吧。”
“好厉害啊厌灵!你这一会解决了好多病人!”
“去去去,什么解决?我们灵儿是什么杀手吗?”
“是杀手——是将我一箭穿心的芳心纵火犯!”
“……”
“……霍玉山,你够了。”
等众人打打闹闹够了,申院长笑道:“小沈,来都来的,要不要去看看老院长?”
厌灵握着水杯的手一顿,抬眸,“好。”
傅云谦忽而开口:“是那位上过官方的年度节目,被评选为十大感动人物的老院长?”
申院长颔首:“是的。”
“哇,那我也想去探望一下!”
“我也我也!”
就这样,乌泱泱一群人出发了。
路上,秦冬搭着厌灵的肩膀,随口问:“老院长和你关系不错?”
厌灵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神色平平地点头,“陈老院长是我的恩人。”
秦冬一愣:“恩人?”
萧豫则关注另一点,“陈?”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厌灵回眸,“是的,她是金融系陈教授的母亲。”
——是那位引荐厌灵在大学授课的陈教授。难怪厌灵喊他陈叔,难怪两人说是旧识。
一点好奇被满足后,更多的好奇涌现了出来。
在简单解释过后,她便不再多言。
萧豫心中一动,望着她白皙而淡漠的侧脸,眸光幽缓——她总是这样,对自己的一切三缄其口。
哪怕是两人关系最亲近的那段日子,她也不曾透露过多。
……永远都是神秘又疏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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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去找老院长,申院长却没有带众人往办公室走,反而出了大楼,朝娱乐设施走去。
没等众人疑惑,走近一瞧,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蹲在沙坑里,和七八个小朋友一起堆沙城堡呢。
“陈老师!”
申院长扬声道。
老太太抬头,眯起眼睛,乐呵呵一笑,“哎呦,小沈啊。”
众人还当她在和厌灵打招呼,却见厌灵神色淡漠、半点没回应,反而是申院长哎哎地答应。
“……?”
觑见众人的神情,厌灵适时解释道:“陈老院长讲话有点口音。”她顿了顿,欲言又止:“而且——”
话未说完,只见老太太眼睛一亮,起身就迎了上来:“厌灵也来啦?是不是你舅舅舅妈又不给你吃饭啦?”
厌灵摇头:“……没有,陈老师。”
她轻轻叹气,微微偏过脸、压低声音对嘉宾们道:“陈老师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
众人诧异,沉默地表达遗憾和惋惜,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忽而响起一声宛如炸雷般高亢的失声惊呼:
“严玲!?……你是小玲??”
楚越那双
是和厌灵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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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遇是在楚越的十二岁,他离家出走的那日。
楚越和谁都没提过,他的母亲曾经是在演艺圈大红大紫过的影后严曼声。
斩获各项大奖后,她在人生最风光的时刻嫁入豪门离开演艺圈为爱洗手作羹汤,成了楚家大公子的续弦。
旁人只道她人前风光,却不知她人后受尽白眼,打落牙齿和血吞。
严曼声自知没法取代已逝的楚夫人,便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事事都要和楚夫人留下的儿子比。
十二岁那年,楚越实在受不了母亲过分的控制欲,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一周后,他从母亲包里偷拿的现金便用完了,没人愿意雇佣童工,在街上挨饿受冻了两天,他失去意识昏迷。
醒来就出现在圣心医院了,听说是医院的救护车路过,将他捡了回来。
他输完液,狼吞虎咽地吃完医院提供的免费营养餐,臭着脸沉默不语,对所有前来关心套话的大人不假辞色。
等到讨厌的大人离开,躺得腻歪的楚越跳下病床,在医院走廊里晃晃悠悠。
就是这时,他看见了她。
穿着染血的白裙子,脸蛋脏兮兮地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靠椅上。
手腕上还缠着绷带,神情是和医院设施如出一辙的冰冷。
和他一样,她对那些围在身边关心的大人不假辞色。
垂着眼睛,一语不发。
终于,烦人的大人散去。
她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中央。忽而,似有所感地转头望来,满是血污的脸上,唯有那双黑黝黝的双眸显得清澈干净。
“你好。”
楚越一愣,臭着脸冷哼:“你谁啊,我认识你么就跟我你好?”
她丝毫没有被奚落的不快,平静道:“刚才在救护车上,我看到你了。你当时昏过去了。”
楚越明白了。
——原来她刚也在那辆救护车上。
他心防虽高,却也只是个孩子,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和另一个小孩拉进距离。
他抱着手臂,酷酷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的邻座。
随口问道:“你也是被这家同情心过剩的医院捡回来的?”
她淡淡嗯了声。
顿了顿,忽而疑惑地看他:“为什么说同情心过剩?善良是人类身上一个十分美好的品质。”
十二岁的楚越正处于人嫌狗憎的叛逆期——这气质可能一下子延续到了二十二岁——闻言狠狠拧眉,当即将这个刚被他划入朋友范围却呛他话的家伙,立刻丢出了朋友圈。
“要你管啊!”
自觉丢了面子、不知如何反击的楚越,恼羞成怒了。
她平平哦了声。
没有和小孩子置气,只是将头转了回去,望着大厅小电视机上的本地新闻报道。
()“我喜欢心底善良的人类。”
——“据悉,今日下午三点十分,在位于郊外的xx路发生一起车祸,车祸原因暂未查明。”
“我的家人就是心地善良的人类,我这辈子也想当一个心底善良的人类。”
——“四人死亡,两人受伤。因事发紧急,已将伤者送往距离事故现场最近的医院进行救治。”
“做慈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业,可我没有很多钱,得找找有没有其它能助人为乐的事业。”
——“该医院系本市的慈善性质儿童医院,医疗资源相对落后……”
“医疗资源。”
她喃喃地重复新闻广播上的话术。
忽然,远处的抢救室的红灯啪的灭了,在安静的大厅内激起一片空然。
她缓缓望去,轻轻啊了声,道:“他活了。”
“……”
楚越形容不出她的嗓音。那是一种缥缈的、好似一缕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淡漠。
可沉默片刻后,她那张沾满脏污的脸,没有变化,却忽然显出一种被从空中扯入泥潭的惨淡。
“他活了。”
她嗓音平平地重复。
仿佛含着某种……的未尽之意。
——他活了。
——他们死了。
搞得楚越有点害怕。
这时,她缓缓将脸转了过来。那双澄澈的眼眸好像压着如山一般的哀漠和空寂,嗓音轻轻:
“好脆弱啊……”
“人的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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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楚越还不明白。
他只是莫名瘆得慌,猛地跳下凳子,提议道:“我们去玩吧,这里好无聊啊。”
她想了想,点点头,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楚越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腕肿得老高,看着都疼。连忙摆手:“算了,你还是坐在这儿休息吧。”
她却摇摇头,“可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楚越皱眉,想了片刻,转过身蹲下,大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背你总行了吧!”
她却没动,清哑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可我的衣服很脏,会弄脏你——”
“上来!!”
“哦,好。”
后来,楚越背着她在草坪上奔跑,在别的小孩嘲笑两人时,他横冲直撞地指挥她轻巧地夺走小孩的糖。直到夕阳西下,鲜艳的橙红色将世界染透了。
她淡淡道:“红色,好看。”
楚越:“你喜欢红色啊?”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觉得红代表生命诞生,又同时预示着生命的结束。”
“……哦。”
楚越听不懂,将抢来的糖塞给她一颗,“好朋友就要分享!”
这是他胡诌的——在楚家和学校里,他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什么和朋友相处的经验。
”这样啊。”她拆开糖纸,将糖放
入口中,酸得眯起眼睛。
楚越哈哈大笑,恶作剧成功似的眨眨眼,“是柠檬味哦!”
“好酸……”
看她皱起脸,再不复那高深莫测的模样,他心情大好,忽然想说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