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胳膊累了,把长杆自然而然递到了张九龄手中,继续道:“至于灰肥,也就是草木灰,用多了对地力不好,已经不常用作底肥了,偶尔田间追肥才用一用。”1
张九龄听着听着,开始重新打量起七娘来。
不管怎么瞧,这都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郎,跟他家的孙子一般大。他孙子如今正是热爱泥巴地里打滚的年纪,人家小丫头已经把泥巴钻研出花儿了。
张九龄震惊于七娘的聪慧多识,忍不住问:“那你这个沤肥呢?”
七娘扁嘴,指向他手里的长杆:“哎呀,阿翁你别偷懒呀。”
张九龄连忙用力搅动坑里的杂污,七娘这才又道:“这叫做堆沤还田,也算是绿肥。比起旁的肥料当底肥,它更能提升地力,还抗旱抗盐碱。除过臭了一点点,没有别的坏处。”
张九龄越
听越吃惊,还是忍不住小声道:“……这臭得可不是一点点。”
七娘耳朵尖,一下子就听到了。
小丫头歪着头思考片刻:“其实不沤肥也是可以的,若能把秸秆碎成沫,翻到土壤里头去,再盖一层烂牛粪,也就跟沤肥的效果差不多了。”
七娘瞧着污物混合的差不多了,发酵的气味实在熏人,便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这肥还要十余天才能发酵好呢。阿翁要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放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堆着就行。”
张九龄闻言呆滞了。
片刻,这位向来崇尚风雅的廉臣实在压不住好奇,做好了心理建设,点头道:“那就姑且拿上一些。”
七娘欢快甩甩手:“随便拿,阿翁,我们可大方啦。往后还有需要再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张九龄走通化门回曲江家宅了。
还带了一桶臭死长安老百姓的污秽。
这事儿不仅被他的发妻谭氏嫌弃,就连陛下也嫌他,特意派宦官传了话,叫他今日先不要进宫述职,好好休沐之后再说。
满腹陈词的张九龄只好继续憋着,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次日才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