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女”也变成了“卫媪”,不当班时在家纺织带孩子。现在的“卫女”是他的三位阿姊。
二姊从平阳来了以后不久发现怀有身孕,阿母说他的第一个外甥差不多会在新皇改元后出生。
卫青领着阿青回家时,卫媪正在哄三子卫步午睡。哄着了小儿子以后,好消消停停地干点缝补浆洗的活计,补贴家用。
没想到次子带着个白布套进屋,吓了一跳。
卫青赶紧给她解释,这就是给他香囊的那个阿青。
卫媪热情地招待了阿青。
阿青摘掉本来想拿来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布套,礼貌地问候卫媪,摘下裙裾上佩戴的禁步,作为登门拜访的礼物。
卫媪笑着拒绝了她的礼物,告诉这个学礼仪学得一知半解的小贵女:
做客拜访,只需要送一次礼。
她的家长是不是来拜访长公主、已经交换过礼物了?那么她就不用了。
阿青不懂。她觉得阿嫂和长公主舅母交换礼物,又不是她和卫青交换礼物,不能混为一谈。
卫媪没想到她这么重视卫青,心内熨帖。到底不敢僭越,含笑换了个说法:
小孩子还没有成家立业,上别人家玩是不需要备礼的。
这次她说服了阿青。
阿青觉得卫媪很温柔好说话,告诉卫媪,她坐车来的时候,看到某处有什么好玩的,想带卫青去玩。
卫媪没有直言拒绝,请她和卫青一起吃饭。
她推辞不过,尝了一口给卫青留的普通黍米饭,粗粝冷硬,难以下咽。
十岁到底比五岁懂事一些。
她看到卫青吃得津津有味,就没直接吐出去,勉为其难地生吞掉入口的那些,眼巴巴地等卫青也吃完。
卫媪上了织布机,拿起梭子,一边织布,一边引阿青聊天。
阿青家里也有织布机,她阿母教过她纺线织布。
她没耐心学,学烦了就去找阿父撒娇。
阿父这时就会劝她阿母“她还小呢”,于是到现在她也没学会。
看到梭子在一排排整齐细密的纬线之间穿梭,编成经线,一毫一厘地积成一寸,她惊叹于卫媪的速度,却对自己上手试试兴趣缺缺。
卫媪轻笑着谢过她的赞美,问她出去玩有没有告秉亲长。
当然没有。
带她来的又不是阿母,区区阿嫂哪里拦得住她?
阿嫂和长公主舅母聊天太沉闷没意思,她决定找点乐子。
取了冰纨的布套折叠起来塞在袖子里,借口午睡休息,遮蔽自己,悄悄溜出府去,就是她想到的绝妙脱身之计。
卫媪不是卫青这样的小孩子。
五年前她看到卫青贴身藏着的香囊的材质,担心孩子在父亲家学会了偷窃,问明前因后果,就猜到过阿青的身份。
当时能够“随阿母来平阳”的贵人,只有平阳侯府的大姑子曹娥带回来的女儿。
曹娥嫁去武遂侯府十余年,听闻弟弟平阳侯曹寿生病,心中忧虑,来信让弟弟派人接她来探病。
她膝下仅有一女,正是五六岁的年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要是小姑娘真的和阿青同名,那就是郦青。
贵女不便指名道姓,她又年幼无夫无封号,就称一句“小女郎”罢。
做母亲的不想打击年幼的孩子。
阿青与小女郎俱是不知事的岁数,她也就没管过孩子们的约定,也没管过阿青小时候总去野地守着看小女郎会不会再来的傻事。
反正列侯无职者就国,平阳侯和武遂侯都在就国之列。
平阳侯国在河东郡平阳县,武遂侯国在河东郡武遂县,相去三百里,除非以后小女郎嫁回平阳侯府,否则二人再无相见之期。
侯府至今无子,小女郎年岁渐长,现生一个,也比她小十岁,恐怕不般配。两府的儿女婚姻绝无可能,阿青与她相会亦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