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交出昭明。”横刀起式,初七闻言并不与他辩驳。他并不能探出眼前之人功力深浅,只知绝非易与之辈,然主人之命已下,纵死…亦不能退!
“你可知上一个拿刀指着我的是什么下场?”眼眸微垂,凌晚镜没再多言扯皮,只抬手对凌池扬了扬指,“凌池,带他们躲远点。”
他近来倒是在吃斋,但若有人非要上门求死,却也不是不能发个善心送人上路。
“走。”闻言,凌池立时拉起曲墨便走,倒是一旁的乐无异三人面有忧色。倒不是他们怀疑凌晚镜的实力,实在是先前数次与流月城交手的结果难以让人开怀。
“可是凌前辈……”
“小叔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听话便是。快走。”简单一言,却是再肯定不过的口吻。
乐无异三人见凌池这般神情,便也依言随他和曲墨一同躲去了小院之外,只是却仍还稍稍在门边露了半个脑袋,一看院中战况。
然而院中情况却并不如他们所想那般激烈。
红衣身影鞭影重重,触及之处皆呈崩毁塌陷之态,而黑衣杀手颓势难掩,躲闪不及之处便是血肉飞溅,宛若无力逃脱的猎物,只能在猎人百般逗弄后绝望接受死亡的来临。
“凌前辈好厉害!”
“凌前辈身法卓绝挥鞭所携威力惊人实我生平罕见,想来便是对上沈夜亦能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他是坏蛋!前辈打他!”
如此战况着实看得乐无异三人激动不已,凌池虽未表态却也不觉怜悯,唯独后知后觉隐约猜到初七真实身份的曲墨崩溃惨叫。
“他不能死!小叔手下留情啊啊啊啊啊——”
“寻悠你怎么帮他说话,他可是跟沈夜一伙的。”有些莫名的看了眼险些冲入战局却被凌池一把抓住的曲墨,乐无异倒没生气,只是着实不解。
倒是阿阮气呼呼地附言:“小叶子说的对,他浑身都是血腥气,肯定也是个大坏蛋。”
“你们就没觉得他的声音身形还有那戴面具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吗?!”无比崩溃地指着初七,曲墨的良心最终还是让他在人死后真相揭露大家崩溃和提早戳破自己可能被抽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么说起来,是有些像…谢前辈?”只一言两眼,凌池便已懂了他的意思,忙扬声求情,“小叔鞭下留人!”
如此,到底算是保下了初七的性命。
只是凌晚镜黑着脸的一句骂曲墨却是躲不过的:“曲寻悠,下次与人对战,若再听见你这吵吵嚷嚷的公鸭叫,我就缝了你的嘴一块儿抽!”
“我保证!就这一次。”绷紧了皮发誓道,曲墨虽受了一句臭骂,心下却着实松了口气。
左右他也被凌家小叔骂惯了,一句骂能保下初七一条命,着实划算得很,没什么可生气的。
“人捆了,要看快看,看完上路去巫山。”收了骨鞭将人扔到乐无异几人跟前,凌晚镜显然对这或是故人重逢的戏码耐心不多。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你们要杀便杀。”直起身子坐在地上,纵然满身是伤,初七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他那张脸失了面具的遮掩后,无论作何表情都只会让乐无异三人难掩心中错愕。
除却眼下魔痕,那张脸当真与谢衣一致无二。
“……竟然…真是师父……”以为早已逝去的人复又出现于眼前,乐无异震惊错愕之余,个中酸楚滋味实难与人言明,“怎么可能……那天夜里我明明看见沈夜杀了师父……”
只是,他到底还是希望眼前之人当真是谢衣,而非梦醒即逝的恶作剧。
“他才不是谢衣哥哥!谢衣哥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这样满身的血腥味。”倒是阿阮,瞪着初七的那张脸,气得几欲流出泪来。
“一定是沈夜做了手脚,想骗我们!”
没头没尾的话语着实让人有些莫名,凌晚镜虽不在意却也懒得听他们纠结是与不是,便只俯身捏住初七的脸查了查,下了定论:
“他的脸是真的,没动过手脚。”
“……师…父。”结论既下,乐无异只觉满腔的委屈难过不知从何说起,“师父,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回流月城替沈夜卖命?”
“……胡言乱语。我侍奉大祭司多年,从未私行授受,何来师父之说。”虽自知百年间从未做出背离沈夜之事,但见乐无异这般情真意切,纵是冷情如初七亦生出些世事荒唐的感觉来。
“无异,我觉得他应该就是谢衣,只不过不是你师父谢衣。”拍了拍乐无异的肩以示安慰,纵然曲墨早就知道谢衣和沈夜纠纠缠缠连版本都有三个这种事,但真要说出来还是必须稍稍委婉些。
“你忘了?在捐毒沙漠,沈夜可是亲口承认了的,谢前辈乃是谢衣所造的偃甲人。”
“寻悠你是说他是……”猛地一愣,乐无异这才想起,当初在捐毒大漠那一战前,曲墨确实因为看出了什么而同沈夜确认过谢衣的身份。
而沈夜…并没有否认。
“对,他才是沈夜口中的叛师弟子,百年前在捐毒大漠失踪的偃术大师——谢衣。”虽未及至交,但乐无异几人与他也算是同经过生死,曲墨到底还是希望他们莫在谢衣这件事上后知后觉追悔莫及。
如此,便也算是下了定论。
然而…伤感的时间总是不多。
两顾无言之际,空气中忽起隐隐躁动,而后却是骤然破开裂缝,现出一道黑金华服的熟悉身影来。
“睽违多日,你们倒是有些进步。”负手缓步而来,沈夜略略打量院中场面,沉声言道,“帮手请得不错。”
也不知来得这般恰到好处,是当真碰巧而为,还是从始至终皆在一旁关注此处。
“沈夜!”乍见仇人,乐无异心下激荡,若非曲墨硬拉着,只怕早已提剑冲上前去。
“主人,属下无能。”微微俯首,刚刚即便被抽得皮开肉绽仍是冷脸对人的初七,此刻却现出一种别样的安静乖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