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言夙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险些导致自己非人类的身份暴露——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反倒是霍老大夫,并不觉得言夙说的是假话,不仅是因为他说的十分的自然,也是因为言夙的性格不是那种说大话来博关注的。

听着他说“酒精”这个东西能起到的效果,霍老大夫一琢磨,忍不住就问:“你说说的此物,是否是能够防止伤口红肿、溃烂?”

“若是如此,可便能救治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了。”

霍老大夫发出感叹,只是他一番又一番思索,还是对这东西没有印象,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藏匿这山野之地太久了,所以都跟不上外界医术的进展了?

“不知这酒精一物,言公子可知如何研制,亦或者哪里购买?”

霍老大夫起了兴致,霍悬更是兴致勃勃,可能自小被爷爷带大,耳濡目染下他对医学一道很是有兴趣,也有钻研的毅力。

言夙:“……”

感觉自己有点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

但是从这爷孙俩询问的问题和态度,却不像是要戳穿他身份的样子。

言夙有些试探的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人说的。”

“不也有说,有人用烈酒洗刷过伤口。”

——言夙只能赌霍老大夫行医多年,即便自己没做过,也该是从医书或者旁的大夫那里听说过。

霍老大夫果然点了点头:“确实有过此类听闻,只是那不但剧痛难忍,其实也并非有十足的效果。”

这大抵是最初,没有清水来清洗伤口,当时手边只有酒壶。

后来发现伤口似乎不易红肿,有人推测这个法子的可行性,但最终发现剧痛难忍,效果也并不特别的出乎意料——至少清水清洗没有那么疼,用烈酒也并未保证全然不会伤口恶化。

“那就是酒精浓度的问题,也可以理解为不够裂,能杀死伤口上的细菌,也就是造成伤口红肿、化脓的病因,所需要的浓度很高,酒精根本不能入口,喝了会死。”

言夙对此其实也没什么研究,也就是有那么一点“常识”,毕竟以前他并没有那么关心人类生活的“细枝末节”。所以这会儿说起来,还得用霍老大夫他们能够理解的言语,就说的磕磕巴巴的。

但是酒精不能喝,他还是知道的。人类可是很脆弱的呀。

然后在霍悬的期盼下,说了一下蒸馏的事情,但他也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生产过程,只有一点原理的印象。

比如将酒液烧至沸腾,酒液蒸汽通过冷凝管重新凝聚成更纯粹的酒液,收集起来。

——可能也依旧有浓度上的区别等,但具体言夙也不清楚了。

甚至蒸馏器、冷凝管怎么做,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冷凝的时候,酒液蒸汽是不能掺水的。

特别是生水。

言夙说的磕磕绊绊,原以为霍老大夫和霍悬要说他胡说八道的,没想到霍悬低垂头,两只手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言夙看着霍老大夫,他好像把人家孙子搞的不对劲了。

“没事没事,老夫去给你煎药,你先将孩子带回去吧,时候不早啦。”

霍老大夫虽不如孙子那么激动,但对言夙所说还是有几分信任的。所以,这样的东西要是真的做出来,那该是能救回来多少原本救不回来的人呢?

——只是如此的,所需的酿酒的粮食又会多出许多。在这乱世,这也是极为不易的事情。

言夙抱着阿牧回家,心头还有些思绪杂乱,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

但霍老大夫是个极为稳妥睿智的人,作为人的生活经验比自己还多几十倍,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吧?

大崽一早醒来就没有看到言夙,说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是好不容易旬休呢。

过了今天,虽说明天言夙依旧是会送他去书塾,可那也代表有九天不能相见了。

但是听红鸢说了阿牧的事情,他也能理解——言夙早就答应了阿牧身体好了就带着他去,也不过是恰好在这一天罢了。

结果过了午时,倒是看到言夙回来了,只是阿牧是被抱着回来的。

大崽一惊,连忙凑过去要看阿牧的情况,直到言夙将他放在床上,大崽才看见阿牧红彤彤的脸颊。

“阿牧生病了?”大崽又惊讶又担心,这昨晚上还好好的。

——阿牧虽说话不多,但人是很诚实可靠又细心的。

一开始看着言夙牵着阿牧去接自己,他是有点“自己不在家,阿爹有了别的崽”的不高兴,但他毕竟一开始就有弟弟妹妹,所以对有了其他孩子,并没有那么排斥。

只要这个孩子好相处,他是很愿意接纳的。

结果他刚接纳的好兄弟,这会儿就病了。

在后院玩的孩子听见动静,纷纷跑了过来,身旁跟着一只小狼崽,两只小猫崽。只有已经不用喂奶的猫妈妈,懒洋洋的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阿诗娅年纪虽小,对阿牧的记忆渐渐模糊,但这些天阿牧的亲近,熟悉的口音,还是让她对这个哥哥更亲近。

这会儿看着他的病态,不由紧抓着言夙的衣袖。

虽然她接近这个大人,好多时候会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人最厉害了,她哪里不舒服,这个人摸摸就不会难受了。

这些,她也还记得。

她想要这个人给阿牧哥哥摸摸。

言夙倒是不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但还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阿牧很快就好起来,不用担心。

怕阿牧这风寒也会传染,言夙让小孩们呆了一会儿就让大崽带着其他孩子出去了。

阿诗娅有些不情愿,但悠悠和大崽一直哄着,倒也跟着走了。

言夙坐在床边注意着阿牧的体温,给他擦汗,没有酒精也只好用些烈酒擦拭手心脚心和脖颈处,虽然有些酒味,但这样也好过总要掀开被子擦拭全身来的好。

——总是招风不说,降温效果也未必烈酒的好。

霍悬来送药的时候,正好遇到七护卫在门口,就将药一递,仔细交代了两句,确定他记住了,立马就飞快的跑了回去。

“……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七护卫呐呐一句,毕竟细心交代的时候,反复跟他确认的时候,也一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急事儿。

结果现在就跟狗咬了尾巴一样。

七护卫摸了摸脑袋,就进了院子,趁着汤药还热的有些烫,让阿牧将药喝下去——这就是微烫的时候,最易发挥药效。

翌日,阿牧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身前有着一个人影,正靠着床头歪坐着,他以为他睡着了,但他一睁眼,这人影就动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温水?”言夙摸摸小孩的头,还有并没有反复发热。

阿牧后半夜确实是做了噩梦的样子,原本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了起来,让言夙好一阵的忙活。

这会儿要是再烧起来,言夙怕是又要立刻将人抱去给霍老大夫了。

阿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哪里难受,但没拒绝言夙递过来的温水。

他看着言夙忙碌,一直没有再说话,言夙让他喝粥就喝粥,让他喝药就喝药,乖巧的不行。

直到言夙问他今天太阳不错,要不要出去晒一晒,他才开口说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我能,跟你习武吗?”这个念头,在他神志清醒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打转。

——他其实连那些冲入族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他想习武。习了武,至少可以自保。

言夙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由愣了愣,却也只能如实告诉他:“我不太会教人。”

“你要是想学,要不跟家里的护院学?”但是又想起护院原本的出身,这即便是会教,也怕是要教个小杀手出来吧?

言夙连忙改口:“要不还是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问他怎么样?”

“大崽的师父还是很不错的,武功也比护院们厉害点。”

——当然,也只是说正大光明的交战,若是比阴损,也是比不过这些特殊训练出来的杀手的。

阿牧其实有些失望,毕竟他最向往的人是言夙,可言夙明说自己不会教人,连自己的崽都没有教导,可见也是跟他说了实话。

——其实但凡阿牧的性格扭曲一些,都要认为言夙其实是藏私。至于不教自家孩子?那背地里谁知道?

阿牧点了头,表示自己愿意等大崽的师父回来问过他。

言夙就道:“那在他回来前,你也跟大崽一样去书塾读书怎么样?”

阿牧干农活确实是一把好手,可问题是到底才是十二岁的小孩,别人家倒是需要这样大年纪的孩子忙里忙外,但是他们家却是不缺人手的,只是稍微有些不熟练。

——但那也只是练习的次数不够呀,就更不能让阿牧这个老手帮他们做太多了。

阿牧却不这么想,读书要花的钱即便他没算过,没有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好大好大一笔。

他不肯。言夙肯收留他,不论是吃穿住还是别的什么都没短缺了他。他不能在要求更多了。

“可是练功的话,也是会有些功法秘籍要看的啊。”

“而且,你辛辛苦苦学了武功,总不能还拿武功来种地吧?想要有别的作为,那也是需要读书识字的。”

拿“武功”来种地的言夙,也不知道怎么开的口,能说出总不能拿武功种地这种话来。

言夙的“武功”:可能是因为我不用辛辛苦苦练来的吧。

“咱们家读书都不强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是要识字明理。总不能出门之后,就被人骗了、卖了吧?”

言夙劝说阿牧,只是阿牧一时之间却没有应答,言夙也不好强求。

旬休之后,要在第二天的午后开课前回到书塾,这对言夙来说再容易不过。

甚至还让大崽在家吃了午饭,这才带着他去城中。

路上,言夙还跟大崽说了阿牧想学武的事情,虽说最后收不收是沈飞玹做决定,但大崽作为沈飞玹的徒弟,还是有权知道这件事情的。

大崽沉默了一下,言夙还以为大崽不高兴着呢,毕竟当初沈飞玹走时,大崽还说不想师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添个师弟师妹。

然而大崽的关注点显然不是这里,他问言夙:“等阿牧好了,也跟我一起去书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