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夙自认费劲吧啦的安慰了沈飞玹许久——虽然他不能认年纪这么大的儿子,但沈飞玹本身是很不错的。
只是似乎沈飞玹还是伤心了起来?言夙看着沈飞玹一直不说话,像是传说中的“闷闷不乐”,搞的他也不好在他眼前晃悠了。
——他要是总出现在眼前,这不是明摆着在提醒沈飞玹吗?
一直等到晚上,言夙察觉沈飞玹辗转反侧后终于睡着,这才悄无声息摸进他的房间,一指抵在他的眉心。
是为了给他恢复一下伤口,也是为了让他睡的熟一些。
这会儿也到后半宿了,言夙避开巡逻的村民是轻而易举,守在破屋前的两个村民也有些瞌睡,言夙就索性让他们睡的更熟一些。
轻手轻脚的推开破门,里面的杀手们果然没有睡着——除了卸了手脚的疼痛外,最主要的是他们逃跑之心不死。
言夙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多意外,白日里言夙“学”沈飞玹的手段,他们心底就在嘲弄这家伙装相的很。
这个时候看到言夙,他们倒是有一中“果然如我所想”的感叹。
几个人的眼睛都幽幽盯着言夙。
“希望你们,把你们知道的有关于我的消息都说一遍。”言夙试图用这些人“恢复”季舒彧的记忆失败,也只能从他们口中多“问”出点什么了。
——不管真假与多少,能让他有所防备就行。
他说的直白,但杀手们怎么可能乖乖合作?如果不是怕自己开口了,容易被套话,他们都要笑他怎如此天真。
却见言夙抓着一个杀手的手臂,在微弱的一豆灯火的照亮下,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身强体壮的壮年年纪,十数息间变的虚弱、华发、脸皮褶皱。
——言夙的那只手掌不像是手,而像是一只吸取人类生命的魔鬼。
言夙的脸上却是挂着浅淡的笑容,举起那只手,大有向着他们伸过来的意思。
在他们惊恐的神色下,说道:“沈飞玹说,你们要是出卖主子,会得到比我们白天折磨你们的手段更加严酷百倍的折磨。”
“有这中的吗?”
“又或许,你们说出我想要的,我以这样的手段,帮你们变个模样,你们那主子想要找到你们,也是天方夜谭吧?”
——一瞬间他们顺着言夙的思路,竟然有些动心。
但转瞬他们就冷静了下来,这是个魔鬼啊!
人和人之间都不能讲绝对的诚信,何况是魔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可是,他们不信他又如何?人家根本不用他们答应与否,这手段能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看那个被选中的可怜虫吧。
他这会儿手脚都被言夙接了回去,可是衰老的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鹤发鸡皮、颤颤巍巍。
——明明心智还是不到四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眨眼之间却垂垂老矣。
他不可置信的奋力要爬起来,然而咔吧身上,他的胳膊竟然因为骨头太脆,折了,他疼的想要大叫。
言夙可怕他吵醒外面的人,又怕他惹来巡逻的青壮,指尖一抬,他那痛苦就只能堵在嗓子眼,发出嗬嗬作响的声音。
“抱歉抱歉,一下有点过。”他说着,伸手又往男人的身体里充入了一点生物能。
他成为人类后,第一次这么搞人类的身体,还真有点不顺手。
——其实刚才他的并没有损伤到男人的五脏六腑,只有表面的问题罢了,所以“救”起来才有些“举重若轻”“轻而易举”的感觉。
仿佛他是个能够随意操纵人类生命的神(魔)明(鬼)。
这男人看着自己的手骨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并且自己还有了些许力气——是很明确的感觉,毕竟刚才的自己“干枯”的太过厉害。
所以受到滋养的感觉格外明显。
他还有希望恢复的是吗?
他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渴求:“我,我说。求您,求您让我、恢复。”
——哪怕是死,那也不过是“掉了脑袋、可可爱爱”,可如果跟言夙嘴硬,他这是比受刑还难熬。
谁能接受自己眨眼之间一只脚踏进坟墓里,却偏偏又死不了?
别说他们自杀就是,就他刚才的状态,有自杀的力气吗?何况言夙怎么可能让他自杀?
这一点不单这个男人清楚,其他旁观的杀手,也都清楚。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争先恐后想要说。
——无论如何,区区凡人,怎么斗得过魔鬼?人类想出来的刑罚,又怎么能比过魔鬼?
言·魔鬼·夙:作为生物灵能团,他也得承认有些人类的刑罚,他是真的自愧不如的。
他能做的,完全就是依仗自身的特殊能力,而人类那些花样,可是他看了都发憷的。
——他跟沈飞玹学了好多的。
杀手们你争我抢,生怕自己说的少了,被言夙给盯上。
而因为他们说的杂乱,言夙不得不自己捋一捋所有的事情。
他的身体,本名叫做季舒彧,原是晋国惠平侯——承袭父亲爵位堪堪一年半,季家男丁也只余季舒彧一人。
与户部尚书温家是姻亲关系,温家遭人构陷,被明德帝下令抄家。
季舒彧的姐姐季念霜是温家大房嫡长公子温尧的正室,大崽正是他们的孩子。
小崽则是温家二房的孩子。
当时温家被抄家问斩,季舒彧想救自家姐姐、姐夫——他虽是学武,但也能力有限,也只能先紧着与自己亲近的。
“温家被抄,问斩人数却是不足,虽大多都是小孩跑出。”
“但斩草除根。”另一个杀手抢着回答,“我们便受命一路追杀你们。”
“至于其他人那边,我们就不知道。”
“不过应该都是往齐国这边或者周国逃窜,意图跑出晋国地界,能够逃出生天。”
——但这群杀手们的到来,就代表着哪怕逃出国界,对方依旧是不会放过他们。
“那来找我的,全部在这里了?”言夙沉默了一会儿,问这群人。
这确实是他没考虑好的地方——第一次做人,还真的不够谨慎。
若是个人类魂穿成季舒彧,当时看季舒彧因那身伤死掉,怕是就得想到或许是被追杀的,恐怕会比他考虑更多。
不过即便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叫言夙想怎么能避开“追杀”,他也毫无头绪。
——最多就是先想法子保证崽崽们的安全。至于会不会还有杀手前赴后继?也不是他在这里空想就能有答案的。
杀手们也不敢隐瞒,纷纷点头,杀一个武艺勉强跻身二流的季舒彧,他们这么多人也是足够了的。
他们本还以为言夙在广安县那般“大摇大摆”出现,是因为愚蠢,以为自己逃到了齐国就已经安全。
哪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已经厉害的不似人,哪里还在乎他们这点凡夫俗子的“挠痒痒”?
“我暂时还不能放你们走,你们先敷衍着让你们来杀我人,你们有联络方式的吧?”
言夙问,杀手们自然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至于言夙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之前明明说了是,只要他们都说出来,言夙就能帮他们改变模样,躲过组织的灭杀?
呵,即便他们敢信,他们也不想平白老好多岁啊
杀手们现在性命攥在言夙手里——谁知道这个魔鬼有什么其他让他们无法反抗的手段——他们也不得不听着。
索性找到言夙的事情还没上报,只要他们几个统一口径,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纰漏。
最多就是“办事不力”被上头骂一骂。
言夙也不放心这些人自由活动——总这么歇了胳膊腿儿关着,那不是还得白给饭吃?
暂时不打算要他们的命,自然也就不能饿下去了。
言夙给他们接好了脱臼的胳膊腿,却是在他们心口留下一颗生物能小珠子——不溶于他们体内,一旦他们违逆言夙,就能要了他们的性命。
一群杀手看着心口的那一个小绿点,一边欲哭无泪,一边又诡异的心落下来了。
只要明面上划下道来,让他们知道怎么“遵守”,反倒是不那么提心吊胆了呢。
一群杀手望着言夙,一副等着吩咐的样子。
言夙:“……”,真麻烦!
想了想,言夙问他们:“你们能吃吗?”
——如果吃的多,他自己怕是要少吃一些了,想起那些好吃的,言夙忍不住舔舔唇。
这问题本没什么,但言夙却舔了舔唇,一瞬间问题的含义就变了啊。
杀手们惊恐不已:“……”。
不对不对,刚刚还“吩咐”了事情给他们做,应该不至于这么喜怒无常,翻脸无情,说把他们吃了就吃了吧?
——可是,敷衍晋国那边的事,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做吧?
言夙茫然的望着这群杀手,就问一句他们吃的多不多,怎么这么要吓破胆的样子?
他今晚的手段,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翌日一早,言夙打完水回来,孟婶子已经在灶间忙活了起来。
言夙也不在这碍手碍脚——厨房的事情他是帮不上忙了,他做饭就纯属是浪费食材。
出来后,就见一夜好眠的沈飞玹起来活动。
虽然惊奇,但对金疮药觊觎厚望的沈飞玹,发现今日的伤口又恢复的更好了一些,他还以为是这不同瓶的药起效需要的时间也不同。
——还有点想去给霍老大夫提点建议,要保证药效的恒定啊。
看到言夙出来,沈飞玹原本还挺好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又回去屋里了。
反正是不可能拜师了,沈飞玹自然也就不忍耐自己的脾气了。
——对,就是这么翻脸无情。
言夙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但他能想到的安慰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呀,只好暂时不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只不过说是不出现,这吃饭的时候还是要一起的。
言夙给崽崽们舀了粥,又给沈飞玹舀了,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今天这白米粥倒是不太多——毕竟锅子也就那个大小。
馒头、角子却是多了不少,角子满满有两碟子,馒头在小笸箩里堆的高高的。
见孟婶子放下笸箩要走,沈飞玹却是叫住他。
忍不住瞪了一眼言夙,就知道吃吃吃,这都让人骑在脖子上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今儿这饭菜可比往日又多了些,难不成还是换了米粮,掌控不好数量?”沈飞玹声音淡淡的,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疑问的样子。